又见苇叶飘香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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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苇叶有种特别的喜爱,但遗憾没见过苇的生长。又见苇叶时只是在菜市。这时,也就预示着端午节临近了。  芦苇生长在沼泽地,其叶如玉米叶,呈尺许长的条型,但比玉米叶平整而有韧性,纹理更细腻。苇叶摘下来就得浸在水里,否则,会马上干枯。它是棕子必需的材料,也是斗笠的必备材料。斗笠早已不多见了,而粽子自屈原投汨罗江流传已两千三百多年。粽子缘自于屈原,而苇叶却代表的是一个时令,它蕴含了五月的温柔与激情,将自然的清香暗自飘扬。  我敬仰屈原的爱国精神,我更喜欢苇叶曾留给我难忘的过去,小时,雨具没有现在多,下雨时最常用的雨具是斗笠,斗笠是先用竹的枝条编成伞状,其间就用苇叶垫铺。雨打在斗笠上,“嘀嗒,嘀嗒”的响,那便是雨在书写,一首流动的诗。  每到端午节,母亲就会买回一些新鲜的叶子,于是,一家大小围坐着一张有靠背的椅子,椅子背上绑了一种有韧性的细长细长的草,大人们叫它粽草,包粽子看似简单,做起来并不容易,刚学包粽子时,因为掌握不了诀窍,把米装进去后就不知怎么缠了,包出来不是成不了形就是露米粒,或者叶子被弄破草被扯断。这样拆了包,包了拆,学了好半天才免强包的有点形,但一煮熟,就分得出哪是我的杰作了,剥开来的粽子始终成不了菱角形;于是大家都笑我的粽子像饼。  虽然现在,每到端午来临,市面上早有各色的粽子出售:肉馅的,火腿馅的,豆沙馅的,葡萄干馅的等等,各具风味。但我还是喜欢亲手去制作:白白的糯米中间,放进一粒红枣是我的独爱,因为红枣不但不破坏苇叶的清香,更有一种别样的韵味深藏其中,像一粒红豆,将相思深埋在雪中。当你用手捞起那长长的叶子,那股清香扑鼻而来,能让烦躁的心顿时安静下来,还会有一种刚走过芦苇荡的遐思。耳畔会似乎听见一个女孩正低吟:‘还有一只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  我爱着苇叶,更有一个难忘的情怀。真的,有一只丹顶鹤曾在我的脑海里无声的飞过:  那是老家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好多年了一直无法忘记的故事:  村里有一户本姓的爷爷,叫他爷爷其实跟我父亲差不多年龄,只是长父亲一辈的原因。母亲说,他其实不是本村人,是很早的时候从外地逃荒而来的,当时只有十一二岁。因为当时村里我们是大姓,他就给一家本姓的做儿子,从小到老,一直生活在村里。他生性忠厚老实,总是沉默寡言。所以深得村人的喜欢,不到二十岁便有好心人为他张罗了个媳妇,婚后妻子接连生了五女三男八个孩子。从我记事时起,他就是个瘦高个的五十多岁的老头,有着高高的鼻梁,一双深邃的眼眸,裤腿总是卷过膝盖,他的腿细长细长的,不知为何,每当看见他从我家门前走过,总会把他的腿跟鹤的腿联想在一起。  因为儿女多,他们夫妻俩虽然总是辛勤的劳作,日子还是比别人过得艰难。吃了上顿愁下顿。但他们的一群儿女并没有因为缺衣少食而长不大,儿子长的高高大大,女儿出落的如花似玉。然而,做父亲的他却很少看见笑脸,只是日复一日地顶着朝阳出,披着晚霞归;后来,他离家到很远的一个野湖区开了荒。种了许多玉米粟米等杂粮,补贴粮食的不足。那片湖区长有很多的芦苇,他喜欢那里,经常在那一年半载不回家,听说他的老家就跟那里差不多,也长着很多的芦苇,但他再也没有回过老家,只是常常跟人讲述那不多的记忆。  从那时起,我就很少看见他了。但他的四女儿柳儿是我最好的伙伴,柳儿是她最漂亮的女儿,高高的个儿,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一双深邃的眼眸,都来自父亲的遗传。我们经常在一起,两个不爱说话的女孩常常坐在田间树下,若有所思。那时,我还在念初中,她只读完小学就没读书了,在家种田。而我只是放学早时偶尔在田间跟大人们锄锄草。我们两家地挨在一块,那时,我为自己的前途茫然若失,而她在想什么我也不知道,她不想告诉我的事我是不问的,就这样常常各怀心思的相坐晚归。  直到有一天,听见几个嫂子们喊着:‘柳儿,你女婿来了’。我才发现一个长的很帅的小伙子,穿着一身退色的军装款款走来。扭头看柳儿时,早已是两颊飞霞,原来她在恋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男孩,也是唯一见过的一次。后来因为上高中,便没时间参加劳动了,也很少看见柳儿了。突然有一天,嫂嫂在家悄悄的告诉母亲:‘柳儿怀孕了,快要生了才被她嫂子发现,送到了男孩家’。嫂子说,柳儿肚子疼得忍不住了才告诉她嫂嫂。原来她用棉纱条将肚子缠得紧紧的。难怪她老穿着一件长过臀部的外衣。我就没发现她肚子大过。听说,她被送到男孩家的当天夜里就生了个男孩,但两家都很穷,连一床新被都没置办,就那样走到了一起。  从此,柳儿便跟我失去了联系。  但因为这事,柳儿的父亲更加沉默寡言了,这在当时是很丢人的,女儿的未婚先孕让他抬不起头,也深深的自责。因为那时,两个孩子其实都到了婚嫁的年龄,只是因为家里穷,也因为相继有哥姐婚嫁,他们的事才被耽误下来。  这事发生后不久,我参加工作就离开了老家,柳儿和她的家人便逐渐被淡忘了。  又过了几年,有一次我回老家,母亲突然告诉我,柳儿的父亲死了,有人发现他死在离家很远的芦苇丛中,被人发现时已难以辨清相貌,就随便把那具尸首葬在了芦苇坡。有人说他死在路上,是被饿死的,被一个过路的好心人发现,用芦席卷着埋在路边。  后来他家人回想说,失踪前些日子,常常说想老家,但家里什么人也没有了,他不知道家到底在什么地方。只记得那里有许多的芦苇。浩浩荡荡的一片,像电影《沙家浜》里那样的一大片。  邻居说,柳儿的父亲曾说过,到自己老了不能劳动时,是不会连累孩子们的,他要自己出走,走到哪是哪,死在哪是哪,免得要孩子们安葬。  他真的兑现了自己的诺言!  他到底死在了哪无人考证。但从此,再没有人见他回过村子。  而我固执的相信他死在了芦苇丛中,而且,脑海里定格了一幅画,每当苇叶飘香时,我会想起他:他变成了一只丹顶鹤,日夜守候在那绿波荡漾的湖畔,那浩浩荡荡的苇子就是他的一群儿女。风起时,有一首忧悒的歌随风飘来:还有一只丹顶鹤,轻轻地,轻轻地,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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