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着一个愿望,不远万里,艰难跋涉,是值得的;为着一个梦,在茫茫林海中打捞诗意,也是值得的。
汽车终于停了下来,裹一路的雨,一路的风,文友们一路的“段子”,在长白山“飞狐山庄”前停了下来,在《雪山飞狐》的意境中停了下来。
大家都在忙着下车,我因坐在后排,一时半会儿动弹不得,于是看车窗外的风景:无边的大森林,无边的绿,那是郁郁葱葱生命的大写意,那是蓬蓬勃勃大自然的杰作。苍翠的松枝上,缓缓地溢出清新、惬意,湿漉漉的森林气息净化了我们浮躁的心灵。幽静的密林深处,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啼,唤起了我们久远的记忆。听人讲,颇负盛名的长白山天池就在山庄后面的山巅上。当晚,在我们的各种谈话中,“天池”这个字眼,时不时的就会蹦出来。是呀,我们此行不就是冲着天池而来的吗?
翌日清晨,透澈的阳光沐浴着每一个人,大家都很兴奋,脸上洋溢着活力,一扫来路被大雨浇透的灰黯的心境。有人竟忍不住高呼:“我们运气真不错啊!”闻听此言,大家都会心地笑了,因为我们心里明白,倘若雨下个不停,不仅上山困难,而且上了山,也是看不见天池的。
随后,我们一行人分乘几辆小车,在逶迤的盘山路上缓慢爬行。穿过茂密的松林和白桦林,出现在我们视野里的,是大片大片的岳桦林。岳桦树生长在海拔一千多米的地方,遒劲的树干多横斜着,意度天成,独领风骚,并以超凡脱俗的气质抗拒着八面来风,不屈不挠地撑起长白山的雄奇!
许是海拔高的缘故,抑或是雨后初晴,到了山顶,气候骤变,刚刚还沉浸在阳光的爱抚中,转眼就下起了毛毛细雨,猛烈的寒风发出“呼呼”的吼声,这确是我们始料不及的。
还看不看天池?从停车场到观看天池的山顶,还有一段艰难的陡坡要爬。我们的回答是:看!无论看得到还是看不到。于是从车上取了几件早已准备好的塑料雨衣穿在身上,迎着凛烈的风,一步三滑地朝山顶走去。
站在山巅上,雨鞭抽打着我的脸,风掀动着雨衣,我感觉自己像在飞,确切地说,所有的人都像在飞,时不时有惊呼从天而降,那感觉真是好极了。
大凡美丽的东西都不是轻易就能获得的,天池虽然近在咫尺,但却深藏在浩淼的浓雾中,千呼万唤不出来。这时我又好像在梦中,怀疑眼前的情景是否真实。我听到了牙齿打颤的声音,那是人对冷的自然反应,似乎又证明了这并不是梦。
一阵风刮来,一位穿着入时老总模样的人一个趔趄,跪倒在地,他索性一屁股坐在山灰中大口地喘气,眼神中流露出无奈,甚或是恐惧。与他同来的几人慌忙地奔过去,要将他扶起,惊魂甫定,老总(姑且称其为老总吧)摆了摆手,强撑着站起来,又抖起贵族式的派头,意思是说:慌什么?卵事都没有。这意外的一幕使我感到人的渺小,一阵风,或一场雨,就足以摧毁任何作派,但又有多少人明白其中的道理呢?还死要面子,真惭愧啊!
风扫过山头,发出一片辽阔的沙沙声,烟雨迷蒙中,身边不断有人扼腕叹惜。这时候,我们都变得很实际,眼巴巴的盼望:盼望风更猛烈一些,好把云雾卷走,太阳赶快出来;盼望缥缈无极的浩瀚幻海中出现奇迹。然而这只是奢侈的想法而已,有时虽也云开雾散,太阳露了一下脸,但很快又是云烟氤氲,一片铅灰色。
“真是倒霉透了!”有人狠狠地说。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是比较看重过程的,毕竟在这纷繁复杂的世界,能有一个好的结果的并不多,倘若我们跑上万里只注目最终的焦点,不能用心去领略一路的美景,那多可惜。我赞成史铁生的话:极具感情的道路就是一条美好的道路。我理解,这道路无疑是情感铺就的过程。事实上,我们一路走来,除了美不胜收的大东北风光外,还有文友们逗人的“段子”可以偷着乐,其感情交流也在其中了,这不是很有韵致吗?况且看不见天池,就情绪低落,失望得很,是不是太掉价了点?此时即彼时,彼时即此时,偶然中包含着必然,我们应该有这种气度。
“下山吧,下山!”“当风吹灭了等待,是否可以从容。”看不见天池,留一点想像,也就是留了一点诗意,看到了天池,情况又会怎么样?或许心魂反而没有了依托,向往也不复存在。当然有人会说那是无奈中的自*而已,但我们真是这样想的,我们不能强求所有的人都这样豁达。事实上,许多人还在雨中、风中等待着,要他们放弃,显然比较困难,或许那就叫执着吧,兴许真会时来运转呢。果然,在回程的路上,听说我们一行人中就有人遵循所谓“逆向思维”,于当天下午又二次上山,终于看见了天池。我在钦佩的同时,也要为他们惋惜了,“看见了”固然满足了一种愿望,但肯定会将美丽湮灭。
想起了一句歌词;“已经的,未来的,不需要太懂”,现实的天池未必有我们心目中的天池美丽?终极的向往未必有追寻的过程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