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光剑影下,倒下的身影,流淌的鲜血,惨叫连连。
而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冷眼旁观的看着。
稚嫩的小脸上有着莫名的成熟和冷静。
少年一袭白衫,执剑走来,伸出指节分明的手来,柔声开口:“跟我走么”或许是贪恋那-时的温柔,女孩看着眼前十-,二岁的少年,蛊惑似的点了头,将小手放入他掌中。
而后,时隔多年,她却仍旧记着这个少年的话,和那一丝温暖。
他带着她离开,火光在她身后那般灼热,眩目。
她只浅笑着不理睬身后的惨叫和呼救,跟着这个白衣少年一直走着。
他教她习武,教她用剑,教她骑马,教她蛊术,教她弯弓长矛,却也只教了她这些。不会弹琴,不会女红,她也不学,只因他未教。
他唤她阿瑜,她浅笑着应下,眸中的欣喜却快溢出。
他说他叫黎果,是大黎朝的三皇子。
他带着她上战场,沙场上渗入的血液,无数的尸体,浓郁的血腥味,她丝毫不理睬,只是听从他,弯弓长箭如雨般射下,施行的蛊术蛊虫呼啸而来。
后来,他即位为皇,而她只是一个将军。
他想统一江山,她便助他,战场上英勇杀敌,身负重伤,她从不在乎,她只想为他夺得天下,双手奉下。
他终得江山,而她似乎也没了用处。
他给她妃位,她只浅笑着应下。
她的侍女浅瑟只叹了口气。浅瑟自幼便服侍着黎果,有些事情心中自是清楚。
她坐在梳妆镜前,任由浅瑟为她打扮。浅瑟拿着一盒胭脂,笑着开口:“娘娘抹上胭脂一定好看”而她只愣愣的问:“这,便是胭脂”浅瑟莫名的心酸。墨发不再束冠,浅瑟梳了简单的随云髻,却发现她身上一个饰物也不曾有过。
六宫无后,而她俨然是最受宠爱的瑜妃。
他每次看着她时,眼神似乎透过她在找寻着另一个人的踪影,而那般轻柔的唤着“阿瑜”的时候,她竟莫名的心慌。后来的她,终是忆起,她的姐姐,大她三岁的同胞姐姐,名唤白瑜。而她们的容貌,亦有着七,八分相似。她,终是明了他的意图,她,是姐姐的替身呢。
他重病,多番医冶也终不见好转。而后又有人医,只道需一七窍玲珑心,而她,有此心。
剜心的那一刻,她痛得冷汗淋漓,仿佛马上就会死去,却终是活下,靠着那惊人的意志力。
那医者给她一颗丹药,道她无心之人再活不过一月。
她只浅笑着,至少,她的心在他身上。
他日渐好转,却无人提及她剜心之事。
短短一月,她最后的时间里,她只问了他一个问题,你可曾爱过我?他沉默不语,不知如何开口。
她浅笑道,只是一个玩笑话。
他走后,她只笑着,浅瑟红着眼唤她,娘娘。
她笑着开口,“浅瑟,我死后,你将我埋在白府,不许告诉他,可好?”浅瑟哭着应下。
她忆起,当年的那个少年,一袭白衫,不沾血迹,执剑走来,那指节分明的手朝她伸来,柔声道:“跟我走么”
她忆起,他教她的本领,他唤她啊瑜,他带她上战场,他给她贵妃之位。
她看事太透,知他利用她登位,知他将她视为姐姐,知他的后位留予何人,知他心中从未有她。
一切即是从白府开始,便也在白府了断吧。
她死后,浅瑟道她已留开后宫,他却不信,派人寻她,却始终无果。
或是不忍心,或是不愿,浅瑟终究开口,“皇上,娘娘不是离开,是死了。”
“娘娘身为女子,却连胭脂水粉都不识,一件饰物都没有”
“娘娘为皇上可上战场杀敌,身负重伤也要为皇上夺天上”
“娘娘她记得白瑜,她的同胞姐姐,她知道皇上在把她当替身,每次皇上一走,她便苦笑着说她不是白瑜,她是白芷”
“娘娘看你病重无人可医,便信一医者,剜心做药引,只余一月之命”
他怔了,泪水就那样轻流下来,喃喃道,难怪她问我,可曾有爱过她。
白府的坟墓中,那个从不拒绝他的女子,就那样躺在那,原来,他也爱上了,只是太晚了,她已经听不到他的回答了。
世人皆知,大黎朝的皇帝黎果,立白芷为后,因其一夜白头,死后,与之同葬白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