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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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童年和少年的记忆里,大山对我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平原上的孩子是很难想象大山到底是啥样子的;或许从电影上略微知道些罢了,那必定太虚幻、太渺茫了。当我真的看见了大山,并且站在他脚下的时候,这才真正看到了山的模样。知道了山的高大和雄伟。而大山的魂魄是在我逐渐长大的时候才熟知的。正是有了这样一个奇妙的原因,大山才吸引住了我,使我对大山产生了情,对大山萌发了爱。

  春天,山里的早晨和夜晚依然显得很凉,多多少少还带点冬日的尾巴。当太阳爬过远处的大山升起来不久,山中夜晚积攒的凉意很快就躲的无影无踪了。空气是那样的清新,爽心的空气中到处飘逸着野花的清馨,香丝丝的。布满山坡的灌木此时的枝条已经泛绿,在山风的吹拂下扭摆着细细的腰肢。地皮上毛茸茸的小草绿莹莹的,各种野花尽兴地开放,五彩缤纷。花的枝干都是矮矮的,远不如夏秋两季的花长得高大。这些小小的野花是一年中最早开放的,她们不怕寒冷,无私地把美丽献给了大山,这是南面的山坡。北面山坡还未见一丝绿意,春姑娘不知道还在何方……

  我走惯了平原上的路,一旦在那高低不平的山路上奔跑、行走,我远远不是山里孩子们的对手。在开满野花的山坡上我们奔跑着、寻找着、采摘着。都在寻找那大如核桃似的水牛儿,这种花比别的野花稍大点罢了。等一个个都跑累了的时候,就围坐在一起观赏比较看谁采摘的野花好看漂亮。的确,伙伴们采集的野花各种颜色的都有,主要以红黄蓝为主。而我手中的都是些不惹人眼的白花。他们看到我手里的花后。一个个都止不住的大笑,说我不知道啥花好看,是一个大傻瓜。其中一个伙伴说:“白花是给死人准备的,你干嘛要摘白花呢?”原本高兴的我,听了这话后眼泪竞流了出来,手中的野花也落在了地上。伙伴们见我哭了,不知道如何是好,便一窝蜂似的跑了。静静的山坡上只留下我一个人。我从新捡起地下的野花……

  打这以后,伙伴们都知道我好哭。必定年岁小,昨天发生的事睡上一觉起来全忘了。从此,不论我采摘啥颜色的花,他们再也不说我了,怕我哭泣。

  大山的植被没有遭到破坏,所以,一年里春夏秋三个季节都有盛开的野花。美丽漂亮的各种蝴蝶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我喜欢双手托着下颚,坐在山坡上看伙伴捕捉蝴蝶。不知道是我胆小、怕触摸那浑身粉尘的小生灵,还是因为我性格脆弱的缘故,我压根也不愿去捕捉它们。在我看来,如果只有鲜花而没有围绕着鲜花飘舞的蝴蝶,就如同只有绿叶,没有鲜花一样;这样的春天人们还会喜欢吗?鲜花开满群山,采摘一部分不会影响山的美丽,来年还会开放;而捕捉到的蝴蝶没有一只能侥幸地活下来,它们也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是有生命的精灵。所以,我不去捕捉蝴蝶,只是静静的坐在那看着。伙伴们也不说我,很简单,他们怕我哭泣。

  ……花是不能长开的,定有凋谢的时候。花的生命是短暂的,而人的感情是长久的。

  大山的夏季和大山的初秋没有多大区别,群山葱绿,气温也不差多少。春天萌生的小草,在夏季充足阳光的照耀下,再加上丰沛的雨水,拼命地生长;到处都是齐腰深的草丛。有了这样的地理环境,给野生动物提供了很好的栖身之处。伙伴们除了捉些蝈蝈回来听它的叫声之外,都不敢在山里乱跑,因为经常可以看到狼的粪便。山里没有大的河流,也没有湖泊。有许多涓涓的溪流,清澈甘甜。天天喝凉水也不会闹肚子,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乳汁。家里太热,待不住人,我们就跑到溪流里去打水仗。伙伴们的戏闹声和潺潺的水声在山谷间回荡……

  憋了整整一个夏季的野性,此时此刻伙伴们把撒野全部给了秋天。

  因为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是喜悦的季节。太阳刚出山,我们这些怕狼不怕死的小祖宗(外婆语),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家伙什就钻进了山里。山里面有好多野生的水果,如苹果、梨、板栗、栀子果……多了。可以装进袋子的就朝里面装,还有那些没法装进袋子里的野葡萄、野草莓等等,于是就现场吃掉……回到家,我把摘到的野果子一股脑地全部倒在土炕上。外婆一看,忙说道:“吃不得,太酸了……”我急忙拿起一个野苹果递给她。外婆接过后,用手帕擦了擦,慢慢地咬了一小口,于是就说:“酸死我了。”本来已是好多皱纹的面孔,此刻眉宇间又增添了许多。而我却在一旁笑着说:“不酸、不酸。”吃了一些野果子,到吃饭的时候就出问题了。不是肚子不饿,而是牙齿和舌头老打架,动不动就把舌头咬破了。外婆吓唬我,说我们得罪了山神爷,山神爷见我们年岁太小,经不起惩罚,于是就自己处罚自己好了,看你们还去不去了……

  我知道她是心疼我才这么说的。

  山里的秋天是一个丰硕的季节,愈朝山里走野果子愈多。山外的一些小贩经常骑上自行车到我们这收购野果子,回去后做成糖葫芦,卖给城里的人吃。小贩说山里的野果子是纯天然食品,没有污染,属于绿色食品。原来是这样啊。可是,山连着山,每年不知道有多少野果子自生自落,白白的烂掉了。

  到了冬天,很少有人敢进大山深处,惟恐落雪封了大山。

  雪地里总是寒冷的。我没有了别的乐趣,就在外婆家门前垒雪人。雪人儿还没有垒好,我的手脚也快冻僵了。不得不爬上热炕取暖,等浑身不冷了就继续垒雪人。我经常被外婆拧着耳朵从雪地里拉到热炕上,强迫我听她讲故事。这些故事我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几乎会背诵了,可她还是给我讲。没有雪的冬天我很少在外面玩耍,坐在炕上听小说或评书。外婆家有一个老古董收音机,就是它让我小小的年岁懂得了很多很多。每次听见伙伴们在雪地里打雪仗,我就心急,恨不得马上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中去。带着眼镜做活的外婆似乎对屋外伙伴们的叫喊声一点都没有听到,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唉!我只有坐在炕上贪婪地望着窗外,默默地期盼着春天能早早地来到大山,而大山的冬天是要持续很长时间的。外婆说:“你是城里人,不能和他们一样疯。过些时候,你要回城里去念书的,野性子不能有的。”我只是静静的听。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对大山的感情却一天天地加深。是他的博大给我以宽容的心;是他的深邃给我以勇气和智慧。

  当我进城读初中的时候,也是我告别大山的时候。临走前我告诉外婆,山里的野果子可以做果酱。外婆听后,先是一愣,随后笑着说,到底是城里出生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这普通的一句话,我觉得是对我最大的鼓励。

  大学毕业后,我回去看望年迈的外婆。路遇儿时的一个伙伴,他告诉我说山那边建起了一个厂子,大山里所有的野果子都收购,不知道做啥用。我听后笑了。

  我童年的梦是在大山的怀抱中做的。

  冬天,大雪可以飘然而下,可以封住进山的道路,却无法阻挡我对大山的那份情感。山坡上盛开的野花还在我眼前开放;野果子的酸味还在我的嘴里留有余香。这就是大山的情怀,你一旦拥有过,一生都不会忘记。

  (陕西阎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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