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载知青的卡车总算到了罗坝 满载知青的卡车,迸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沿着青衣江右岸的盘山公路,在高凤山中盘山道上艰难缓慢地向山下盘旋着,司机一直打开车头前的两个大灯,两条长长的圆锥形昏暗光柱交叉搜寻着前方的道路,卡车朝着罗坝方向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天色越来越黑了,淡淡的月光静悄悄地洒在脚下这片荒寂的土地上,照在公路远处的群山和身旁的青衣江上,照在环绕大山的盘山公路两旁,夜色朦胧的崇山峻岭披上了各种各样神秘的面纱,留给人们无限的遐想。 到了罗坝,在紧靠公路右边的巨型山岩下方,卡车终于停下了来。看着立在路边的路牌,上面赫然清晰地写着《罗坝》两个粗大的黑色仿宋字。我们不禁疑惑了?卡车上的所有校友和同学都非常清楚地记得,学校教学楼内的大墙上,在公布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分配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公社的名称是《乐坝》,绝对不是罗坝。 满载知青的卡车,现在就实实在在的停靠在罗坝公社的汽车站,同学们纷纷指着站牌上写着《罗坝》那两个粗大的黑色仿宋字,充满疑惑地询问带队老师,我们究竟是到乐坝?还是罗坝?带队老师和工宣队的师傅们,这会儿的口径倒是非常一致。异口同声地答道:“学校的分配表上纯属笔误,是写错了。洪雅县只有罗坝公社,根本没有乐坝公社。” 此刻我们不由得感叹起来,你们既然已经知道是写错了,为啥不及时校正,莫非还有其他原因,天晓得你们属于故意写错,还是笔误呢?反正是把我们给误导了。那就算是罗坝吧。反正是现在,我们这伙人都已经到了这个境地上,争论这个问题也毫无作用了。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者我们刚才在车上已经看到,罗坝公社大体上都是平坝,虽说有些丘陵地带,但不太多,毕竟就不再是高山,对我们刚刚到达罗坝车站的知青来说,的确是一个极大的心理安慰。至于我们每一个人具体被分配到哪个生产队,是山上或是坝上,就靠个人撞大运了。 在四川,很多地方的方言中,乐和罗的发音效果是一样的。如果不注意听,是分辨不清的。关键的是看着这“乐”和“罗”的字用在什么地方。如果是用在描述人物的姓氏,或者是以姓氏冠以地名的。如罗坝、刘坝等,一般是用“罗”字。如果单纯用以描述地名的,如乐山、儿童乐园等,用“乐”字冠名。 如果用汉语拼音来描述,在汉语拼音的系统上,到完全是能够分辨得清楚的。不过,四川人说普通话,其效果常常会让世人瞠目结舌的。记得人们常说的一句俏皮话:“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四川人说普通话。” 事到如今,既然已经肯定的说过不是乐坝,那一定就是罗坝,罗坝就罗坝吧,反正人已经都到了这步田地,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谁知道今后会咋个样呢?万般无奈,只能顺其自然,走到哪座山就唱哪个歌了。 同学们互相帮忙着,刚把行李从卡车车厢里搬下来,一起堆在站牌旁边的空地上,打量着车站周围的环境,大家被眼前所发生的一幕惊呆了。 我们的周围突然出现了令人惊异的壮观场面:此时汽车右侧的群山上和青衣江对岸,几乎同时出现了漫山遍野的火把,这些火把构成的条条彩链不停地飞舞着,无数火把由远而近的快速跑动着,江面的渡船上也有很多火把也在不停地挥舞着,橘红色的火把光照亮了青衣江两岸的夜空,不时还传来人们的喊声。只是由于距离太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如此壮观的宏大场面,过去我只是在电影故事片里见过, 不大工夫,数以百计破衣褴褛朴实无华的农民们,手举着火把,打着手电筒,提着马灯,从四面八方拥到我们汽车的周围,把我们围得个水泄不通。七嘴八舌向我们发出关切的询问:“你们是下放到我们这儿的知青吗?”“是的。”我们的心力憔悴,早已经疲惫不堪,谁也不想说话。一个同学有气无力的应声答道。 这时候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人用力挤进了人群,一边和我们逐个握手,一边大声说:“同学们,从今天起,你们就都是我们公社的人了,大家都是来接受再教育的,我叫周明德,我们非常欢迎你们到这里来安家落户。” 真是天晓得。我当年不满十八岁,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安家落户,也没有明白到农村安家落户,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反正从今天起,我就是知青,就是农民了。 此刻的我们,已经被这些朴实无华的农民们包围的严严实实,所有的行李都已经被他们全部搬到了渡船,又从渡船转移到公社会议室的讲台上。我们被欢迎的人群簇拥着,来到公社的会议室,坐在长条木凳上休息。在这里,罗坝公社革委会为我们召开了简短而隆重的欢迎会。 在开欢迎会之前,这个会议室里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在公社的会议室里,带队的老师和工宣队的师傅们,要我们列队站成两行,带队的工宣队师傅和老师,当着公社各位相关领导的面,按照名单再做最后一点名。已交完名单,就算把我们正式移交给公社。这一点名,立刻发现出现了问题。确确实实地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饶开智同学。 那么,这个饶开智到底在啥时候混进来的,谁也没有查觉,就连带队的老师和工宣队都没有弄明白,他是什么身份上的我们这辆卡车。不管怎么样,反正现在,一个不容争辩的客观事实就摆在面前:饶开智本人已经实实在在地到了罗坝公社,端端正正地坐在罗坝公社会议室的长凳上,等待着分配到生产队。不论他是否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在罗坝公社看来,他是跟着我们学校的队伍一起来的。肯定是来自我们学校的知青。 在夹江下火车,转上卡车的时候,带队的赵雄老师和工宣队师傅们也发现了他,不过,他们误以为他是我们车上某一位知青的家属,或者是来送某个知青的朋友。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混进来当知青的。带队的老师和我们车上的每个同学,都不认识他。究竟他是谁呢?经过详细询问,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我们学校66级二班有个叫饶开明的同学,他有一副天生的男中音好嗓子,在66年五四青年节全校师生联欢会上,担任全班的领唱,我到现在还记得那铿锵有力的嗓音唱出洪亮的歌词: 东方的太阳把世界照亮, 地下的烈火闪闪发光, 亚非拉革命像爆发的火山, 把五角大楼震得摇摇晃晃。 紧接着就是全班合唱: 同志们,马列主义大旗高高举起, 朋友们,国际歌要高声唱。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把帝国主义彻底埋葬。 ……接着就是领唱,二部合唱,男女生合唱这首歌……直到高潮结束。这精彩的歌声和表演效果博得了全校师生的好评,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饶开明同学的名字以男中音歌唱家的号称扬名全校了。 饶开明被安排下放到洪雅县三区的炳灵公社。他的弟弟饶开智是成都市西安路民办中学68级的学生。全校有800多同学,不论是谁,都不可能全部认得完,我们这辆卡车上的同学都是来自各年级各班,我们相互之间也不完全认识。我记得,当时一起分配到罗坝公社的,我只知道当时学校革委会的副主任王玉芳(外号兔儿团长)、还有我们班上的体育委员苏学栋、周德浮、还有初六七级六班的吴达仁和我一起分配到罗坝公社的。还有几个人是认识,叫不出名字,其他的只是在学校里见到过,不熟悉。 据饶开智自己讲:他父母当初的意见,本来是让他们兄弟两个下到一个生产队,相互之间好有个照顾。饶开明和饶开智他们兄弟两个的想法是:两兄弟在一个生产队,万一将来知青往回抽调的时候,两个人不可能同时一起都抽调回来。两个人不在一个生产队,说不定还能都抽调回来,反正输赢各占一半,那就拼搏一下,愿赌服输嘛。不管咋说,反正饶开智同学就这样跟着我们学校的下乡知青队伍,自愿到了洪雅罗坝公社的会议室。 在**运动初期,我和饶开明同学曾经是在一个红卫兵的学生组织里待过。相互之间比较熟悉。个人关系还算得上是朋友。既然是朋友的弟弟到我面前,我也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兄弟来看待。于是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带队的赵老师。让他和我下放到一个生产队。 反正陈永华同学今天没有来,在我的提议下,学校工宣队和带队的赵雄老师做出临时决定,要饶开智顶替陈永华的下乡指标。和我一起,下放到洪雅罗坝公社光荣一队,相关手续以后再来补办。 在公社欢迎知识青年的大会上,公社的杨社长热情地向我们大家说:“……今后公社就是你们的家,你们这些知青同志们到了生产队以后,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可以到公社来找我们,我们会想尽一切办法,协助你们解决的……” 公社欢迎知识青年的大会,带队的工宣队师傅和老师,当着公社领导的面,按照名单继续点名。把我们正式移交给公社。这会儿刚点到我的名字,只看见离我不远的地方,突然站起来两个人,快步向我挤过来,两个人争先恐后地把一朵红花戴在我的胸前,其中一个人,穿着一套仿军服,头上戴着一顶仿制的军帽,他拉着我的左手,急迫地说:“我是光荣大队斗批改组的,我叫杨庭必。”另一个穿着由蓝色洗得发白的旧棉衣,他拉着我的手,忙不迭地说道:“我是光荣一队的队长,我叫杨文传。”说着就向旁边的人群挥了一下手臂,一群人立刻蜂拥而上,把我团团包围起来。还有人在公社会议室的讲台上找出了我的行李,急切地扛在肩上。 还没等到会议结束,我就被光荣一队的干部和社员们一拥而上,扛着我们的行李,簇拥着我们挤出公社会议室的大门。不一会儿,饶开智也被他们给簇拥着挤出了会议室。
满载知青的卡车总算到了罗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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