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进耄耋,客居他乡,乡愁更烈。故乡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亲友和乡邻,常常浮现在记忆的屏幕上。童年时代所经历的两件往事总在脑海里盘旋……
蛤蟆山庙会
我的故乡奈曼旗新镇毛仁沟梁村东南五华里处,有一座低矮的状如蛤蟆的孤山,山前有两个好像眼睛的小山包,故称之为“蛤蟆山”。俗话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山中有一座庙宇,住着一位住持道人。庙里供奉着一排神像,神像各具神态,有的呲牙咧嘴,狰狞可怖;有的慈眉善目,和蔼可亲。每年农历三月三为庙会日。这一天,方圆百里的善男信女们,或骑马骑驴,或坐牛车驴车,或徒步而行,络绎不绝地赶往蛤蟆山庙求神、拜佛、许愿、讨药。我六岁那年三月三的庙会,父亲赶着一辆毛驴车拉着母亲和我去讨药。当我们赶到时,庙外已经人山人海,挤得水泄不通了。父亲肩上扛着我拉着母亲的手,艰难地往前挤呀,钻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庙前。只见一张方桌上摆着供品,燃着成捆的香烛。在香烟缭绕之中,一位美髯齐胸、身着灰布道袍、头戴道帽的老道人手里举着一张小白纸,口中念念有词,时而用力吹几口,把香灰吹到纸上,然后递到求药者手中。善男信女们跪拜后心满意足地捧“药”而归了。我父母挤上前也如此这般地拜神求药。回家后,我天真地对父母说:“这哪是药啊,是那老道吹到纸上的香灰。”孰料,我这句童言童真的大实话,却惹得母亲勃然大怒,她厉声喝道:“不许胡说八道!再胡说惹怒了神仙,那药就不灵了。”我只好绝口不再乱说了。唉,我那迷信的父母哟!
我参加工作结婚后才知道,原来蛤蟆山庙及神像竟然出自我岳父老哥俩之手。我岳父是闻名遐迩的瓦匠,专门负责土木工程,修盖庙宇;他哥哥擅长绘画捏泥人,专门负责塑神像。老哥俩联手合作,方圆百里之内的庙宇、神像几乎都是这哥俩的得意之作。我岳父虽然长年修建庙宇,但他并不信鬼神。他常说:“信神有神在,不信神不怪。就是那么一回事吧。”而他的老哥哥却虔诚地信神信佛,直至终老而不渝。不过,老哥俩始终彼此尊重,互不干涉。
人们传说,蛤蟆山里有一个洞穴,里面盘踞着一条巨蛇,还戴红冠呢。这就给蛤蟆山增添了几分神秘感。但这也只是传说而已,谁也未曾见过那大蛇仙。
**期间,造反派破“四旧”时,把蛤蟆山庙宇及神像砸个稀烂,山体也被乡民们连年爆破制取石材,现在只剩下一堆碎石了。
胡大仙驱邪
我的故乡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旧社会,乡民们愚昧迷信,烧香拜佛,这就给那些巫婆神汉们装神弄鬼骗取钱财提供了广阔天地。当时有个胡大仙甚是活跃,在十里八村很有名气。他自称是狐仙附体,能驱邪除妖,包治百病,深得乡民信赖,请他跳大神的络绎不绝,生意红红火火,赚得盆满钵流。有一次,一户乡民请胡大仙跳大神治病。只见他装成狐仙附体的样子,手持“蝇甩子”(驱赶蚊蝇用具)围着香案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口中念念有词,还挥动着蝇甩子煞有其事地驱邪。这时,有一个调皮的小伙子趁着大仙闭眼叨咕之机用一根针往他屁股上左右扎了两下。大仙佯装不知,只是颤抖两下,咧咧嘴,继续跳他的大神。事后,当人们问起他屁股有什么感觉时,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摸摸屁股说:“没感觉咋样啊!”在场的人们大笑起来。胡大仙啊,你真够敬业的!
解放后,这些骗人敛财的巫婆神汉们销声匿迹,不知所踪了,只给人们留下若干茶余饭后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