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0日,武汉方舱医院全部休舱。”看到这条消息,只一瞬间,我已热泪盈眶。
回首这近两月的抗疫时光,口罩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必需品。我们依赖它,我们在它的庇护下筑起一道防线,它能让我们从容一点,安心一点。它甚至能带给我们温暖。
1月21日,我去药店买口罩,一路上还在琢磨:一家五口人,可能要备二三十个才够用吧。然而,连续去了4家药店,无一例外地得到回复:“卖完了。”路灯的清辉洒下来,街上没几个行人,他们来去匆匆,街道显得异常安静。而这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此后,我开始寻找口罩。然而,各种网店上到处是售罄的消息。我在朋友圈里发求购信息,在微信群里如同“急病乱投医”一般,见到口罩的图片就去咨询、扫码、付款……我到处买,不久之后到处遭遇退款。看似买了很多次口罩,却没有真正买到一个。
1月28日那天,天气晴朗,远处的群山上点缀着一片耀眼的积雪。一个朋友忽然发信息来,说要分给我几个口罩,说是早晨排队买到的,已经放到我们小区门卫上。这个朋友住在郊外,深居简出,自己开了一块荒地。我跟他至少两三年没见过面了,电话上也很少联系。他大概是从朋友圈上看到我到处买口罩的事。我用围巾包住了脸,去小区门口。那里有一袋蔬菜,分别是:萝卜、青菜、棒菜,都带着新鲜的泥。蔬菜根茎下,还有一个小包,里面装着几个叠得整齐的口罩。这个朋友不会开车,我能想象,他大清早去地里摘菜、之后排队买口罩、再乘着公交车穿过城市、冒着寒气把这包东西带来的过程。我想到一个词,“雪中送炭”。我拍了照片,发信息说“谢谢”,忽然又觉得这个词太轻,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激。疫情面前,口罩之下,语言那么苍白,温暖却是实实在在的。
第二天上午,我收到一条信息:“你住哪里,我给你送几个口罩来。”这是做记者的朋友英发来的,我十分意外,我跟她来往很少,虽然她上班的地方离我家很近。我问:“你够用吗?”她答:“每天外出采访,单位要发的。”她甚至还补充说:“只有几个,你不要嫌弃。”我怎么会嫌弃,能在这个当儿赠送口罩的朋友,说是生死之交也不算过分。我赶紧说,我自己来拿吧。
到报社门口,我站在斑驳的树影里等她。她下来了,脸被口罩遮住,只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等疫情过了就好了。”她边说,边把口罩递给我,又平静地补充了一句:“会好起来的。”这话让我有点发怔,我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出道谢的话来,她已经匆匆转身。我眼眶酸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里。我知道她很忙,尤其是现在,每天外出采访,还要加班赶稿子,比困在家里的我实在要辛苦百倍,反倒是她来安慰我,这让我有点汗颜。手心里的这几个口罩是她省下来的,她给了我,外出的时候,她得反复用那些用过的口罩,她面对的风险会不会更大?这实在无异于把身家性命分出,这情义太沉太重。回去的时候,想起她说的话“会好起来的”,我不由得挺直了脊梁。
接下来的二十多天里,我甚至没有出过小区大门,每天通风、随时洗手、只在阳台上活动。后来,我终于幸运地买到一百多个口罩,价钱还不贵。口罩给父母买菜用,给爱人上班用,而像我这样宅在家里暂时不必复工的人,其实,几乎可以不用口罩。但我一口气买了那么多,只是因为,我很希望,能在某个朋友需要的时候,可以分出口罩来。我深深地感受到两个送口罩的朋友带给我的温暖和力量,我希望有机会把这温暖和力量传递出去。
大概一个星期前,孩子的老师打电话来,说继续上网课,老师会把新学期的书本送到每个孩子手中,还说大约十分钟后到我们小区门口。我赶紧拿了一个袋子,一边把茶几上的一包糖果装进去,一边告诉孩子:“老师到处送书,好辛苦啊。你把糖果送给老师,记得对老师说声谢谢。”孩子点头,转身去书架上取下一包口罩说:“我可以送老师口罩吗,好多同学离得远,老师会连续几天送书,最需要口罩。”我惊喜地看着孩子,他懂事了,考虑问题比我更周到。我赶紧说:“非常好,快下去吧,别让老师久等。”
那天夜里,孩子给我看QQ上的信息-“今天好感动啊,谢谢你,早点睡觉。”是老师发的。这是口罩带来的温暖和力量啊。
我知道,孩子这一刻,心里也充满了温暖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