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一根香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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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闸口的人们都好奇地看着陈鹤,他手里的那个桔黄色的告示牌简直是个艺术品,上面是他请朋友专门设计的花样,包围着黄玉的名字,落款是“等你翩然而至的鹤”。这是他花了一晚上想出的噱头,黄玉是个喜欢浪漫的女孩,尤其喜欢陈鹤当众对自己示好。她说女人都是为这些活着的。

  飞机终于进港了,陈鹤重新打起精神,举起大把玫瑰和那个牌子。一身洋装的黄玉款款出现在闸口,陈鹤顾不上礼貌大喊一声:小玉,我在这儿呢。

  黄玉早看到了那个牌子,她有些不高兴,不过还是扎进陈鹤的怀里。短暂的拥抱之后,黄玉离开陈鹤的身体,撅着好看的小嘴说道:你这是干嘛呢,举个写我名字的牌子,好土。

  陈鹤没想到她这样说,硬生生把“真想你”吞回肚子,小心地问道:怎么了?这个牌子可是花了我一晚的时间做好的啊。黄玉拉着陈鹤离开热闹的地方说:你看现在谁还这样接人啊,乡下人才这样做呢。陈鹤陪着笑把玫瑰递过去:玫瑰不土吧,在你最喜欢的那家花店买的。

  黄玉依旧撇着嘴:更是老土,别人都是玫瑰,你也是玫瑰。

  陈鹤沮丧地扔掉牌子:你真难伺候,不知道怎样你才满意。

  黄玉看着司机把行李搬上车,幽幽地说道:那天我去巴黎,看到一个同机的女孩下飞机时,接机的人们挨个把一枝玫瑰递给她。那女孩很奇怪,最后,来接她的男友才出现,当着所有人对那个女孩说我爱你。哇,那情景好浪漫,好感人,要是换了我,肯定会答应嫁给他。

  一番话听的陈鹤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很想说那是法国人玩的把戏,要是在中国这样做,别人肯定会说句神经病了事。可他不想破坏相见的甜蜜感觉,因为黄玉已经小鸟样靠在自己身上。一年不见,相聚本身就很浪漫了。

  黄玉是作为陪读去的法国,陪一个富豪亲戚家的表姐。一年时间不算长,可也不算短,对喜欢浪漫和幻想的女孩来说,足可以改变一些东西了。

  陈鹤第二天就明白过来,法国对黄玉这样的女孩,简直就是洗脑机的作用。中国的国情明显不适合现在的黄玉了,包括她的审美和胃口。

  陈鹤很恼火黄玉的变化,忍受着她提出的各种要求:每天的蜜语电话;用浪漫的方法送她老土的玫瑰;不定期的烛光晚餐和难以下咽的“法国大餐”等等。陈鹤总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是个戏子,为了女友强颜欢笑,不过是为了五年的爱情有个结果,黄玉18岁就扬言非君不嫁了。

  于是陈鹤提出结婚的计划,黄玉让人大吃一惊地说道:我才不结婚呢,不过我打算搬到你那里住了。陈鹤不可思议地笑了笑:你?你不是看不上我租的木板房吗?黄玉一副遐想无限的样子说到:我现在开始喜欢你的木板房了,我喜欢那个天窗,能看到门口的小河,傍晚的时候,我们在那里看落日,多浪漫啊。

  陈鹤没有拒绝,虽然那条小河和下水道差不多了。黄玉能和自己一起住也算进步,看来法国之行并非都是坏处。

  接下来的日子简直是到了国外,两个人的薪水大多花在黄玉的改造木板房的工程上了,本来还很好的红松地板换成了枫木,连天窗都换成了教堂的那种彩色玻璃,陈鹤抱头蹲在陌生的家里苦恼不已,“法国”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第三者,黄玉很少一句话不带出来的。

  不过黄玉学会了做简单的早餐,每天等陈鹤吃完饭,都会踮起脚尖亲他一下,看着他出门上班去。那个动作有明显的模仿痕迹,陈鹤苦笑着接受了这个现实,黄玉毕竟知道浪漫是相互的,她还爱自己。

  不过半年后陈鹤就发现一个新问题,黄玉居然开始和别的男人约会。

  那是一个周末,陈鹤加班到8点,约好黄玉去吃海鲜。他知道黄玉喜欢自己等着,于是早到了10分钟,刚好看到黄玉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告别,那个人上车前,黄玉居然探身让他吻了一下脸颊。如果不是旁边站着门童,陈鹤肯定会把那个男人从车里拖出来揍一顿。

  黄玉委屈地看着愤怒的陈鹤:我根本没背你做什么,不然不会在这里出现,那个男人是我的客户,在你下班之前喝喝茶有什么不好。陈鹤哆嗦着嘴唇说道:客户?喝茶?谁跟你喝茶你都让人家亲你吗?

  说完这话陈鹤有些后悔,小心眼的黄玉肯定会为这句难听的话翻脸,谁知道她只是耸了耸肩说道:那有什么,只要不让我讨厌的就可以。

  陈鹤张口结舌的不知所云,这时黄玉过来挽着他的胳膊说:傻瓜,我对你怎样你不知道吗?在法国这样的约会是生活必须的,就好像你和女客户吃饭一样,不是一样要握手的吗。

  陈鹤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告诉你多少次了,这里不是法国,也没有总在发情期的男人。如果在法国你这样我可以接受,在中国你没必要保留法国礼仪吧。你知道那个男人怎么想的吗。

  那天的大餐不欢而散,黄玉始终不肯认错,因为在法国,“单身女人没理由拒绝有教养男士的邀请”,那是极不礼貌的。

  陈鹤渐渐放弃了改造黄玉的想法,他爱她,也知道她有多爱自己,或许自己应该把那些东西看成“握手”,大不了自己也多多和别的女孩握握手算了。

  黄玉24岁生日到了,陈鹤按照她的吩咐把木板房布置成电影里的样子,还特意租了身黑礼服。黄玉说7点准时出现,6点59分点亮蜡烛正好。

  陈鹤看着充满异国情调的家叹了口气,这次晚宴之后说什么也要让黄玉嫁了,不结婚的女孩不可能成熟,尽快生孩子看来是个不错的主意。

  闹钟响起来,陈鹤打点精神站在长条餐桌一端。门开了,一身盛装的黄玉出现在门口,烛光映照下美丽无比,身后是两个保镖般站立的男人和两个唧唧喳喳的漂亮女孩。

  陈鹤呆呆的看着,黄玉优雅地说到:陈鹤,这是我们今晚的客人,特意来为我庆祝生日的。说完她挽着两个男人的肩膀走进来对陈鹤说道:讨厌,怎么跟木头似的不说话,我有那么漂亮吗?嘻嘻。

  陈鹤木头一样看着几个男女走进自己的家,他们带来了红酒,威士忌和鲜花,还有一屋子喧哗。陈鹤绝望的看着木板墙上晃动的人影,像极了黑白电影中密谋的特务。黄玉显然非常喜欢这样的情景,把自己当成了那个万人瞩目公主,当然也可能是交际花。陈鹤不想发作,可黄玉挨个接受男客人们的拥抱和亲吻的时候再也无法沉默了,他毫不客气地请他们出去。可那个把黄玉脸蛋儿吻得湿乎乎的男人很不以为然,他表示除非女士发话,否则决不离开宴会。陈鹤刚伸手想拉他,这个强壮的男人马上把拳头砸了过去,威士忌的酒劲很大,那天的晚宴很快成了战场。

  陈鹤非常喜欢医院的颜色,单纯干净。黄玉终于明白自己的客人不如那身黑礼服看起来有教养,所以痛心疾首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陈鹤白痴般看着眼前的女孩,

  她买了一大堆香蕉,细心地剥开递过来,里面的果肉洁白美味。陈鹤没吃,摇摇头说道:你走吧,我受够了。黄玉哭喊着你不是要娶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变心了。

  陈鹤说是你变了不是我,你像这个香蕉一样,外边还是中国人,内心却成了白种人。我不想结婚后挣了钱给你去换一身白色的皮肤。

  黄玉伤心而去,陈鹤没说话,咬了一口香蕉,看到白色果肉里面带着一些黑点的黄色,远不如外皮鲜艳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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