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湖南长沙,寒风呼啸。
“汤阴高考舞弊案是特大舞弊案,还有很多人没被追究责任……”一名中年男子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言语间流露出一丝愤慨的情绪。
这位自称是河南安阳汤阴本地人的男子,向记者声称该县2008年高考期间,出现特大考场舞弊案,此次舞弊事件的涉案人员达130多人,其中包括汤阴县长、教体局局长、校长、监考人员、巡视人员和60多名高中的教师以及作弊考生的家长等,涉案考生近千人次,而且舞弊成功的考生就多达几百名。而当地有关部门查实后,却对大量违法、违纪者采取了行政处分而非追究刑事责任,试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包庇相关官员、教师的违法违纪行为,并未追究舞弊考生的责任,让其顺利进入大学。
此线人向记者曝出许多不为人知的内情,让人震惊不已。
而早在一个月前,《法制周报》记者就接到汤阴高考舞弊的相关举报,并赶赴安阳、汤阴等地实地调查。一个被遮掩的特大高考舞弊案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县城的“反舞弊联盟”
金秋十月,安阳汤阴县被暖阳环抱。
汤阴县位于河南省北部,古称荡阴,因居荡水(现汤河)之南而得名。该县还是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经典《周易》的发祥地、中国古代民族英雄岳飞的故乡。
“现在媒体曝光都晚了,许多舞弊成功的学生都顺利进入大学了。”在县城的一餐馆内,记者见到了一名举报者。
此事还得从数月前说起,在今年的高考前夕,身为汤阴县本地人的黄伟(化名)就听闻,花钱可以请“枪手”*,而考场方面,也能买通监考老师,让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学生相互抄袭答案或利用高科技与外界通答案。另外,他还获悉一些家属已经花费大量钱财买通中间人,而中间人也与监考老师达成了口头协议,保证给指定的考生提供方便。
高考是别的大考,怎么会出现如此荒唐的事?对于这个消息,黄还是有所怀疑,可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消息非假。
在高考第一天,上午考试结束后,黄通过当地教育系统的朋友获悉,确实有人*和抄袭答案,而且此事风声已经走漏了,相关部门派人正在暗中调查。
高考结束后的数天,一些*、舞弊者被查的消息,飞速在县城上至官员下至百姓间传播。
一些自认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学生家长,开始搜集舞弊者的情况,不断向有关部门反映,但都未得到一个明确的回应。
于是,与黄有着共同目标者,结成“反舞弊联盟”,将搜集到的相关情况,发布到各大门户网站,试图给当地有关部门施压,处罚参与舞弊事件的教师、官员。
黄表示,希望有关部门重视,依法处理此事,还高考一个公平的竞争环境,不让社会上的歪风邪气影响下一代人的价值观。(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
黄先生告诉《法制周报》记者,此次高考舞弊事件主要发生在汤阴县一中分校考点,其中汤阴县职教中心、滑县三中、滑县实验中学的一些监考教师收受考生家长、考生送的钱物,考前传递照顾考生字条,考场内传递抄袭答案;甚至个别教师直接参与作弊,为*考生提供帮助,伪造偷换证据等;部分监考教师虽未接受钱物,但在监考过程中,放松管理,为考生作弊提供条件。
为了表明自己所说非假,黄向记者出示了一份舞弊名单。
舞弊手段多样化
“他们的舞弊手段很多,但没有中间人的关照是不行的。”一知情人告诉记者,2008年高考,汤阴有数千名学生参加,虽然教师不能监考本校的学生,都是请其他学校教师来监考。
但在教育系统内,教师与教师之间是相识的,一些家长通过孩子所在学校的老师,通过送钱、送礼,要其事先向考场监考老师打招呼,以照顾指定的学生。
该名知情人介绍,在摆平监考老师后,对方就采取以下作弊手段:监考人员为考生抄答案传纸条、考生与考生之间考场上相互传抄答案、考生间互相交换考卷、安排尖子生坐在作弊考生周围“陪考”、蛊惑高二“枪手”以参加“实战练习”为名实施*、考场外老师将试卷拿出,再由老师集体答卷,然后由内场巡考和监考人员将答案传到考生手中、还有外场负责写卷子的老师和内场监巡老师配合舞弊考生使用“无线电隐形耳机”将答案“朗诵”给学生听,有的甚至出售应届考生入学通知书,然后贿赂县招办和省招办的有关人士更改学生电子档案。
知情人介绍,在2008年的高考中,汤阴职教中心监考老师和考点领导参与集体作弊。监考老师每科收取考生1500——4000元不等的费用,为作弊考生传送答案。他们已形成一种恶劣的作弊风气,毫不夸张地讲几乎每个考场都有传答案或*的。
知情人黄先生介绍,举报人在6月7日把手中41个考生作弊信息纸条递给河南省教育厅纪检、河南省教育厅招生办公室主任后,在随后两天内,汤阴县职教中心已有了这41个考生作弊信息纸条的复印件,随后几天中间人和监考教师、家长、考生相互串供,遮盖事实真相。这也说明有关人士已经泄露揭发举报人材料。最终安阳市纪检部门介入此事,事后县里处理了人,但那些被处理者都是没有背景的人,一些违纪违法官员则只采取了避重就轻的处理——党内警告、行政降级处分等等,而未追究其刑事责任,有的涉嫌舞弊的考生家长就是该县教育系统的干部,不少舞弊成功并考入大学的考生未被追究责任。
知情人介绍,这是建国以来的高考考场舞弊案,本次舞弊事件涉及的人员130多人,包括县长、局长、校长、监考人员、巡视人员和60多名高中的教师以及作弊考生的公务员家长等,涉案考生近千余人次,舞弊成功考生数百名。
为了核实情况,记者来到了汤阴县教体局,向工作人员提出采访局长、考区副主任王利民,但对方称“已经不在,来了新局长”,当记者用相机拍摄县教体局大门时,被门卫驱赶出门。(法制周报新闻热线:0731-4802117)只能站在远处的记者,看着县教体局大门旁的围墙上“百年大计”的字样,心中感触颇多。
喊冤的官员
随后,记者找到了安阳市教育局的网站,其中有一个安阳市教育局文件(安教发〔2008〕279号)的文件,《关于汤阴县一中分校考点高考作弊事件查处情况的通报》,该文件是发给各县(市、区)教体局、招生办公室,局直各单位。内容如下:经查,今年普通高考期间,负责汤阴县一中分校考点监考的汤阴县职教中心、滑县三中、滑县实验中学部分监考教师收受考生家长、考生送的钱物,考前传递照顾考生字条,考场内传递抄袭答案;甚至个别教师直接参与作弊,为*考生提供帮助,伪造偷换证据等;部分监考教师虽未接受钱物,但在监考过程中,放松管理,为考生作弊提供条件。此事件涉及人员多,范围广,影响面大,造成严重的社会影响。
根据查实的情况,市纪检监察部门对严重失职渎职的10名领导干部进行了严肃责任追究:给予负有领导责任的安阳市教育局副局长、党委委员、市招生办公室主任沈贵辰党内警告处分;给予负有主要领导责任的汤阴县政府副县长、考区主任王新有行政记大过处分等。
对参与作弊的教师、学生按照管理权限有关部门作出了严肃处理:对作弊情节恶劣、性质严重的教师杜松林、王东杰移送司法机关追究法律责任;对崔一冰等6名严重违纪的监考教师分别给予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对代洪峰等27名参与作弊的监考教师分别给予了党政纪处分;对参与*的高二在校生池利芳、有舞弊行为的考生宁文辉分别取消参加2009年高考资格和预备党员资格;对李晓雨等8名作弊考生取消其当年考试资格。
由此可见,线人黄先生举报的高考舞弊事件是存在的,而且对10名领导干部和45名教师、学生进行了处分,但市教育局这份通报的情况比黄所讲述的情况还是轻了许多。
为此,记者拨通了汤阴县教体局局长、考区副主任王利民的电话,对方一听“记者”二字,马上声称“打错了”,挂断了电话。事后,记者又找到了汤阴县教体局副局长、县第一中学校长高功,“我很冤枉,考点是我们分校,但我们老师没舞弊啊!”高功如此解释,并称事先对舞弊事件不知情,监考老师都是其他学校的,此次参与监考舞弊的教师很多是县职教中心的。
随后,记者又赶到汤阴县职教中心,当记者向门卫表明身份后,对方以领导不在家为由,拒绝让记者进入学校采访。
“处罚已经够重”?
随后,记者又采访了原安阳市教育局副局长、党委委员、市招生办公室主任沈贵辰,对于即将退休的他,面对突如其来的处分,他也觉得“委屈”。
难道真的如知情人举报的那样,此次舞弊的涉案考生近千人次,舞弊成功考生数百名?
“我们不是执法单位,不能刑讯逼供啦!”安阳市教育局负责纪检的江书记,表示对于认定监考教师与学生是否一起舞弊,必须双方承认,即使有些考生舞弊成功,未被发现,他们也没证据指控对方。所以,也有可能存在一些舞弊考生侥幸过关。
对于为何举报信反映的舞弊人数比教育局查处的人数多,江书记表示,一些中间人确实收了一些钱,也给监考老师打了招呼,但那些要求照顾的考生并没在其监考的教室,所以也就没照顾到,不算违法、违规。
“这些处罚已经够重的了,是的。”对一些市民质疑对领导干部处罚过轻,江书记给出了这样的答复。
汤阴县到底有没有成功舞弊的学生顺利考取大学的,记者不得而知,但经过权威部门的打听,可以肯定的是,汤阴县此次高考“考得很好”,专、本上线者不少于2000人。
在记者即将离开河南时,获悉安阳市教育局正在实行“谁主管,谁负责”的高考工作责任制和责任追究制,并开始完善回避制、轮岗制等各项制度,细化保卷、送卷、监考等各个环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