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校园贴海报:救救诗歌

浏览 6

日前,在大同中学的校园里,高二的学生孙浩东贴出了一张海报,上面印有一篇《以青春为名》。黑底白字,色彩鲜明,语句激昂:“我们的诗歌怎么了?从高一刚开始的激情澎湃到之后面对现实的失望乃至绝望;我们的文学社怎么了?我们曾经热爱文学的写作者怎么了?”这张海报在校园里产生了巨大的轰动效应,同学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观,师生争相传阅,并以此催生了全校性的诗歌吟诵活动。

  校园诗歌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吗?曾经火红的校园诗歌如今面临着怎样的困境?记者试图寻找答案。

  实习生 严柳晴 见习记者 朱莹

  老师“被雷到”:希望他做得开心

  “当时我被它雷到了,我觉得我是该做点什么,写点什么。”

  说起那张海报,看到它的老师同学都异口同声地“被震撼”。时隔许久,不少同学还对它记忆犹新,“这张海报,让我震惊了好一阵子,它让我突然想起了,自己原来也是有诗歌梦、文学梦的。”

  高三年级组的一位老师说,看完海报的刹那,自己也忍不住想问问,能不能用自己当年做学生时写的诗歌去投稿。“上世纪80年代真是一个诗意的年代,那时候大学中文系人人都写诗,而现在写诗的人确实不多了。”

  “我希望他做能做得开心。”说起这个“很有个性的孩子”,大同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曹动清赞赏有加。也正是在曹动清老师的建议下,孙浩天获得了校长的支持。

  “语文就是要让人学得开心的。其实学生爱读,就让他读,他爱写,就让他写。”曹老师说诗社最需要的是一个“有魅力的老师”,只要有一个在文学素养、个人素质上有魅力,能“呼风唤雨”的老师,就能把学生的眼光都吸引到文学创作上来,“语文本来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文学类社团做到这点,就成功了。”

  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候诗社活动,曹老师也一样感慨万千。“年轻人写诗,总像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诗歌是饱含情感的东西,最有活力的东西,无论如何我希望他能把这件事坚持下去,这是人生中的一笔宝贵财富。”

  催生全校诗歌会,参赛作品寥寥

  由于这一份不同寻常的海报,学校掀起了诗歌热潮,大同中学诗社决定,在5月份举办全校范围的诗歌吟诵会,诗社的指导老师邹洁介绍说,将向全校同学征集作品,所有通过评奖入选的作品,在5月份有了“秀”的机会。

  “我希望更多的学生能参加,”邹老师说,选择搞诗歌竞赛,是因为诗歌能信手拈来,更加随性。不像小说那样“鸿篇巨制”,也不会像散文那样时常被人当成“作文”来写。

  不过,虽然诗歌运动在校园里掀起了轩然大波,在大多数同学的眼里,诗歌仍然游离在他们的生活之外。

  眼看征集来的稿件数量仅二三十篇,邹老师请语文老师们出面动员,让孩子们交些诗作。老师们都非常配合,立刻就把任务布置了下去。有了老师的动员,有些被冷落的竞赛似乎又一次热闹了起来。不过,孩子们的话语中却也充满着无奈。

  “写诗肯定是有作用的,比如能提高我们的文学素养。”一个高一的女孩子坦言,周围真正“从心而发”去写诗的人寥寥无几。

  说话间,她匆匆忙忙地往教室赶:“不谈诗歌了,老师马上要抽背书,赶紧看两眼先。”

  记者亲历

  诗歌研讨会上,学生埋头做物理题

  上周,记者赶到大同中学,亲自感受了一场大同中学的读诗研讨会。

  “我不同意孙浩东‘诗歌没落’的观点,我知道今天来的人很少,不过这没关系,这不代表文学没落了。”激情洋溢的小诗人龚李萱在讲台上侃侃而谈。

  在龚李萱的意料中,这次研讨会门庭冷落,一个教室零零星星地坐着几个人,坐在记者身边的一个男孩子抱着本厚厚的如砖块的《物理习题》,后排的两个女孩始终低着头,在听讲座的间隙赶做几道题目。

  龚李萱告诉记者,前排的几个聚精会神的同学还是特意来捧场的。虽然几乎等于唱“独角戏”,而龚李萱却还讲得兴致勃勃。龚李萱从诗歌的平仄韵脚讲到自己对古典诗歌的喜爱,从“天凉好个秋”讲到诗社里收到的“很有感触的小诗”,讲到兴头上,不禁声情并茂地吟诵一曲。

  “同学们不来,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他们都很忙,现在手头有很要紧的事情。”龚李萱格外地乐观,“其实现在生活中遍地都是诗歌,在网络上,在流行歌曲里,现在也许淹没了不被关注,也许过段时间就成了经典。”

  ■解析

  写诗不能加分文学渐行渐远

  记者调查发现,文学社遭遇“门庭冷落”已是目前学校的普遍现状。拥有50年历史的南洋模范中学“紫藤文学社”和“梧桐树”文学社现在虽然在办,却显然没有前两年那么轰轰烈烈,新中中学的《明眸》文学杂志,也因为“后继无人”而被遗忘。

  南洋模范中学文学社指导老师陆秀娟说,学生的升学压力加上现今的教育体制,再加上社会的大环境的影响,学生们通常更喜欢“动漫社”等快餐文化,而少有人静下心来品味文学,于是学生们离文学越来越远。

  “我们的教育喜欢把东西量化。如果有个校园诗社让学生发挥,那么一切就会好很多。诗社是学生提高文学能力的很重要的一个阵地。”上师大附中语文特级教师彭世强感慨地说,“诗歌消亡是不会的,但是要发展,似乎现在还没希望。”

  十年前,一个女学生因为在文学社发表了几篇小文章,她走到校园的角角落落,别人都会说:“你就是那个写一手好文章的女生”,讲着故事,彭老师陷入了回忆之中,嘴角微微上扬:“这种动力,一百节语文课也代替不了,后来这个孩子爱上了舞文弄墨,大学毕业后成了记者。”

  相形之下,当下的大环境比较功利,发表诗歌不能加分,也不怎么吸引眼球,彭老师显得很无奈,“孩子们登篇文章,远不如以前那样‘激动人心’。”

  诗社社长的讲述

  一张海报挽不回诗歌狂欢年代

  2005年9月,复旦大学百年校庆,成立于1981年的“复旦诗社”重新回到了聚光灯下。曾经从“复旦诗社”里走出的诗人、名人纷纷回到母校,集资捐赠一座名为“复旦诗魂”的铜雕,出版了16本《复旦诗派诗歌系列》。然而,喧嚣过后,诗歌必须直面时代的变迁。

  80后诗社社长手下只有4个人

  生于1980年的诗人、“复旦诗社”第27届社长肖水用“可怜”来形容诗社当时的窘况,“上上任社长的社员名单里总共只有5个人,包括我,还有他的同学。”作为新生代诗人中的翘楚,肖水在“中国80后诗人排行榜”(2005年)中位列第六,但他并非复旦诗社的成员,只因在《复旦诗派诗歌系列》中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脑海里忽然有个声音在说,“我应该为复旦诗社做点什么。”

  某天,一个新入学的“小朋友”拎着一袋资料找到肖水,将复旦诗社的所有“家当”和社长之位一并托付给他,自此,拉开了肖水复兴诗社的序幕。

  “当时很理想主义,在校园论坛上发帖招募助手,如果谁愿意一起来做好这件事,就在某个时间在相辉堂前见面。”那个夜晚美好得超出了肖水的想象,两个,三个……十几个对诗歌怀有热情的年轻人聚集在他周围,不计辛劳地为复旦诗社的未来而努力。

  也正是在这样一批骨干社员的支持下,复旦诗社步入了近些年的“活跃期”,影响力不断扩大。

  不差钱,不缺人写诗水准让人忧

  社员200余人,定期的诗歌交流会、举办首届长三角地区80后诗人朗诵会暨讨论会、与“在南方”诗歌传播机构的合作……复旦诗社的现状令很多专业类社团艳羡,现任社长,2007年入校的历史系学生徐萧笑道,“不差钱,也不缺人。”

  诗社如今的繁荣与肖水休戚相关,2005年之前,复旦诗社的活动地点总是放在咖啡馆里,肖水接任后,将诗社“搬”回了教室,“我希望诗社是一个面向全校学生的平台。”

  与众人的揣测不同,复旦诗社里几无中文系学子,理工科生却占了半壁江山,肖水说:“诗歌只是一个点,去获得更多辐射的光。”

  令肖水忧心的,是诗社里的社员们写诗的水准。为了培养优秀的诗人,肖水建议徐萧和骨干社员“深入基层”,寻找有潜力的好苗子一对一交流,“这样帮助,写诗的提高和进步非常显著。”

  寄语高中学弟:做好诗,做好人

  “诗歌活得很好,回到了应有的状态,”无论是肖水还是徐萧,对于“诗歌”的现状都给予了清醒而积极的评价,他们从未想过通过诗社去“拯救”些什么,如果非说缺少了什么,在肖水眼里,不如说是缺少一个能写出好诗,并且有责任心的诗社组织者。孙浩东的“白纸黑字”、“振臂疾呼”在徐萧看来,赤子之心可嘉,却不可能为诗歌发展本身带来实质性改变,“上世纪80年代之所以能成为诗歌狂欢的年代,有其复杂的历史和社会原因,不可能复制到当下。”

  于校园而言,诗社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存在?肖水沉吟了一会儿,为“诗社”下了自己的定义——“做好诗,做好人,提高能力。”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