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卧底”揭自考招生黑幕 现场培训教撒谎

图为：每年这个时候，各类招生广告层出不穷，考生应多作比较、认真选择。(图文无关)（记者刘蔚丹、实习生潘倩摄）

　　今年暑假，包括本报大学生记者在内的一群武汉学子，应聘参加位于江夏的某二本高校自考学院的招生。其间，大学生们耳闻目睹了自考招生中欺骗学生的种种内幕，最后因良心折磨辞职不干。

　　眼下，是否读自考、读何种自考班，是落榜考生和家长十分关心的问题。本报刊出大学生们的这些经历，提醒考生、家长们多作了解、提防陷阱。

　　在校学生应聘成为“招生老师”

　　7月2日，刚放暑假的10多名大二学生来到位于江夏的某二本高校应聘兼职，其中包括本报大学生记者。7月6日，他们获准住进了该校自考学院的学生公寓，等待工作安排。“你们以后的工作就是话务员，每天大概要完成120-160通电话。”一位“主管”告诉应聘大学生，将给他们每人提供一份材料，上面包括一些高考考生的姓名、高考分数、联系电话以及家庭住址等，话务员的工作就是不停地打电话，动员他们到这里读本科自考助学班。

　　工作待遇听起来十分诱人：话务员每天的基本工资是30元，招来读书自考的人数在5人之内就按每人150元提成，超过5人的，按每人200元提成。“如果话务员干得好，你们大三一年的学费都可以赚到。”主管对学生们。

　　边面试边培训 现场教人撒谎

　　7月13日下午，这批大学生被带到培训室面试。“这次面试比较严格，在面试的过程中，我和经理会告诉你们一些重要的经验和话务员接电话的技巧。”一个自称招生总监的男子说。“学生最关心的是上课的地方是不是在本部（主校区）。如果被问到这个问题，你该怎么答？”经理问一名同学。此前大家已经知道，自考生不可能在本部上课，这名学生迟疑了一会回答：“大部分课程是在学校本部上，少数人比较多的大课有独立的地方上课。”显然，经理对同学的回答很不满：“你应该说，我们就是在本部上课，和统招的本科生完全一样，老师、教室等都是一样的。”最后，经理强调，接电话时就是要说得和全日制在校本科生毫无区别，“你说有独立的地方上课，学生一听就不来了。”

　　不过，从培训室黑板留下的字迹来看，这里显然就是学生上课的地方——并不是在校本部。

　　招生经理自爆“低”

　　此后，说到家长关注的“自考”，这位经理说，其实自考是很低的，一个助学班能通过的学生最多就是20%-30%，“但你不能这么跟学生讲，就说基本能过。”大学生们听后，都面面相觑。

　　按照经理的要求，应聘大学生要伪装得像老师，语气要坚定，回答家长提问尽量往好说。“您好，我是荆州某考生的家长，请问你们学校比其他学校有什么办学优势？”经理“扮演”家长提问，一大学生怯生生地做了回答。“要是家长听到你这种口气，心都凉了半截。”经理不满地说，首先你得把自己当成学校招生办的老师，这样才能让家长相信你。其次，语气一定要坚定，有时候不可避免要说谎，“那就是考验你智慧的时候了”。

　　“当考生的分数很低时，你该怎么处理？”经理的这个问题一下子难倒了培训的同学。“这种情况下，一定要让他觉得进入我们学校是有门槛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进，但你可以跟他说，如果你有强烈的求学欲望，我们学校的领导会考虑帮你申请，”经理煞有其事地说，“比如说叫他写一份申请寄过来。”在座的同学哈哈大笑还没有安静下来，经理接着说，“当然，我们学校，只要他肯来，什么人都可以进来，但是说的时候要体现技巧。”

　　投其所好 应付不同类型考生

　　“对于不太注重学习的考生，可以告诉他，我们离武汉光谷购物中心只有七八分钟的车程，公交很方便。”经理说，“且学校内部就有网吧、超市、理发店以及其它一些娱乐场所，这样让他们就不会感到有压力。”而对于家长和爱学习的考生，经理特别强调，一定要告诉他们，学校管理严格，有专职辅导员和班主任，安全有保障，让他们感觉到放心可靠，觉得这个学校很正规。当然，要是有考生问到学校男女比例时，一定要说学校美女多。

　　要是有家长问起学校周边环境时，“招生老师”不能直接说学校的实际情况，需要“适当发挥聪明才智”。这位经理绘声绘色地说：“比如说，我们学校周边都是高新技术开发企业，上班的全部都是白领，学生在这里学习和生活，不仅可以预先体验到工作的流程，还可以受到很好的熏陶。”

　　然而，据应聘的学生们观察，整个继续教育学院占地小，里面除了几栋新建的学生公寓外和一栋综合大楼，包括食堂和培训室，另有一家工厂的员工住房，学校大门没有任何防卫设施，没有门卫，出入很自由。学校周边，除两家普通工厂，几乎没什么其它的所谓“高新技术开发公司”，“白领”更是无从谈起。

　　不堪良心折磨 害怕招到学生

　　工作了一个礼拜，大学生张运等人就辞职了，因为受不了良心的折磨。

　　“每次拿起电话说明意图，心里都有点怕，我不想再提心吊胆，我不干了。”张运向本报记者说起了他当自考招生话务员的痛苦经历。“您好，我是武汉某高校自考本科助学班的招生老师，请问您高考志愿填了吗……那你听说过自考吗？”张运介绍，这是他每天打电话的开口语。“每次一说到自考，心里就担心被骂。”张运说，“尤其是碰到家长，大多数态度不友好，被骂是经常的事情。”说到这里，张运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那天有个湖南的家长骂我是人贩子，当时心里很难受……”“我能理解一些家长的怒骂，我其实不希望自己招到学生，有点误人子弟。”张运坦言。让张运更担心的是，由于自己没有经验，将自己的私人电话告诉了家长。“如果考生报名来此读书后，发现是这个情况，找我麻烦怎么办？”张运忧虑地说。

　　辞职不干 一分工钱也没拿到

　　“我从大学带过来的十几名同学，感觉不能这样骗人，现在都走了。”张运感觉自己已经没有脸去面对自己的同学了。

　　在那里接了8天的电话，心里想着多少还是可以拿点钱。张运介绍，那天他找到负责的主管给他算工资，主管告诉他还没签合同，工资不可能给。“他们迟迟不肯签合同就是怕我们中途不干走人，因为每年都有很多像他一样走人的。”临走前，经理苦苦挽留他，做他的思想工作。经理告诉张运，这就是社会现实，以后毕业了找工作会碰到很多诸如此类的事情，“凡事习惯就好”。

　　“我当时下定决心要走了，其实我很笨，我应该早点走，之前就有一些同学回家了”。当记者问他是不是很委屈时，张运说肯定很不甘心，工作之前花了几百块钱的生活费，工作了一个多星期一分钱也没拿到，“我自己也有错，法律意识不强，没签合同就不应该上班，以后要吸取教训”。（注：文中大学生为化名）(记者 光军 大学生记者 万真 杨先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