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情书全部是他一个同事代劳的,没有一封是他亲笔写的。他的字写得很差,所以一直有点自卑感,怕我不同意嫁给他,所以请来了写作高手帮忙。而那位写作高手是个文学青年,为了练字和练文笔,几乎每周寄来一篇含情脉脉的散文习作,把我这个简单的女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我出身于书香门第家庭,父母亲都是文化人。1988年7月,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后在重庆做小学教师。
当时,深圳正是一个很火暴的城市,很多年轻人认为这是个理想的天堂。我也是这么认为,所以我1989年就大胆地辞掉公职独闯深圳。
由于我只是中师毕业,在深圳这个人才济济的地方,找了两个月还找不到工作。等到身无分文时,我不敢回去丢脸,只好咬一咬牙,去建筑工地拣废砖头去卖。
这事实上跟拣垃圾没什么两样,一个小女子,整天顶着烈日去建筑废墟拣废砖头,辛苦和落魄的感觉,可想而知了,手掌磨起了几个泡,有时手上还破皮流血,晚上躺在铁皮房里睡觉,偷偷地哭了起来。
我的性格很倔强,自己下决心要做的事情会很执著地去做。我觉得既然出来闯,就要争一口气,再苦再累也要混得回老家时有点积蓄。
1991年年初,我回了一趟老家,亲戚给我介绍了一个对象,是个船务局的干部。我对婚姻是很挑剔的,见了面,我对他没什么好感,所以也没放在心里。
那时没有手机,打长途电话很不方便,我回深圳后,他就经常给我写信,一般每月写三四封信,不管我有没有回信,他都会坚持写。
他给我每封信的语言非常美,字体也是非常刚劲洒脱。渐渐地,我的心扉为这些情书而开启了。我不再回避和拒绝他,有时甚至还会蠢蠢欲动地想他。
直到1994年,他还是坚持给我写情书,这三年期间,算起来,他给我写的情书至少有100封,我感觉,很少有这么痴情而有耐心的男人。1994年
底,我终于回重庆跟他结婚了。我心想,嫁给这样一个痴情的男人,应该是很幸福很放心的事。
结婚后,我一心一意地爱他,想把一生交给他,也一辈子好好爱他,所以我沉浸在幸福的感觉中。
不久后,他被调到成都工作。我一个人在重庆孤独而甜蜜地守着空房子。
1995年4月,我怀孕四个月时,收到了他从成都汇来的第一张汇款单,我一看,字体和行文风格跟以前信上的相差十万八千里,以前的情书写得简直可以参加书法和文学比赛,而汇款单上的字简直是小学生写的。我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他刚开始不肯说,在我的再三追问下,他才告诉我真相。
原来,那些情书全部是他一个同事代劳的,没有一封是他亲笔写的。他虽然是大学毕业,但总体素质并不是很高,字也写得很差,所以一直有点自卑感,怕我不同意嫁给他,所以请来了写作高手帮忙。
而那位写作高手是个文学青年,为了练字和练文笔,几乎每周寄来一篇含情脉脉的散文习作,把我这个简单的女人感动得热泪盈眶。
知道真相后,我的心全凉了,整个人一下子像掉进了万丈深渊。这种被戏弄的感觉,简直是没有比这更糟糕的。
没想到,我的爱情就是这样被当成靶子来训练,我成了世界上被嘲弄得最可怜的女人。不要说一个出身于书香门第的年轻女人,就是一个土生土长于农村的女人,对这种事也会感到是莫大的污辱。
1995年,我生下小孩几个月后,就又回到了深圳。我一方面对婚姻已彻底失望,对被
欺骗的爱情痛心疾首,一方面又很思念小孩。我在矛盾和痛苦中过着极度寂寞的生活。
那时,我在一位阿姨的介绍下,进了罗湖一家国有建筑公司做材料采购员,公司给我的待遇还不错,老总也对我很好。但再好的工作和生活,也不能化解我内心的苦楚。我在公司是一个大家都知道的最忧郁的人。
就这样,我一直待到了1999年。这时公司调进了一位年轻工程师。他很关心照顾我,为人也很塌实。他从不说甜言蜜语,但他总是会默默地帮助我,关心着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总是给予我情感的慰藉。本来,我的感情已经成沙漠了,没有任何生机,在异乡,有了异性的真心照顾,我的心开始湿润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掉进了悬崖的人突然在中途抓到了一棵小树,开始对生命和前途有了一点点希望,尽管还需要挣扎。
1999年年底,我回重庆老家,那时,老公已经调回重庆了,本来,我还存着一点点挽救婚姻的希望,因为毕竟有了小孩。女人就是这样,有时为了小孩可以维持着没有爱情的婚姻。但他那时改做单位领导的司机,整天跟着领导灯红酒绿,完全没有家的观念,对我和小孩已经没有了感情。
其实,我的恋爱本来就不是与他谈的,他只是一个恋爱的代号,所以我们之间根本没什么感情基础,分居几年后,这种感情就更加淡漠了。2000年年初,我离婚了,我什么都没有要,只带着小孩走出那个没有爱情的家门。小孩是无辜的,很可怜,为了让小孩跟别人一样过得好,我很快就回到了深圳,我想在深圳挣些钱回家。
我继续跟那位工程师来往,感情逐渐加深。但那时的国有企业领导都很喜欢管员工生活上的事,老总坚决反对我跟那位工程师有亲密的举动,我也不知道他出于哪方面考虑的。
2001年,我莫名其妙地辞职了,去了一家化工公司上班。白天我坚持上班,晚上去学习,自考大专。
说实在的,要不是我们老总坚决反对,我说不定跟工程师有个美满的结果。
一个本来就不富裕的单身女人,在深圳这个地方,又要上班,又要学习,又要供养老家的孩子,这是何等的艰难。直到我大专毕业,两年多的时间,我每天都像被上了发条的闹钟,没有一时是感到轻松的。
2003年年底,我自己有了点积蓄,开了一家干洗店,并加盟了上海正章干洗连锁店。我准备在深圳和周边地区开连锁店,下决心发展这一事业。
这两年来,我的生活开始轻松了一些,但感情上一点都不轻松。39岁,本来是一个女人情感生活最丰富的时候,但我却一直孤独地生活,不管白天还是黑夜。
我也渴望有个爱我的人,渴望有个家。但女人特别敏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既渴望有个男人,又害怕再次遭遇没有真爱的婚姻,更害怕爱情被戏弄。
我就这样在寂寞和翘首以待中,很快就“守活寡”到了现在,不知道何时有个简单而温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