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我到广州出差,一日听到宾馆楼道里动静不小,看见一群人扛着灯光、道具,忙忙叨叨的,箱子上摆着一个涂涂改改的本子,封面印的是“《命运》――编剧:陆天明”,于是跟旁边一个人聊了几句。他们正在拍一部反映深圳历程的电视剧。当时媒体都在一窝蜂地纪念改革开放30年,我就问他:“还能赶上‘30年’这一拨儿吗?”那人答:“恐怕来不及了,赶明年的‘60年’吧!”由于有这段巧遇,所以当我看到《命运》这本书时,忍不住先睹为快。60万字的长篇。认真看了100多页,最后囫囵吞枣看完。掩卷思之,脑海中闪出两个问号。第一,写历史,还是小说。据介绍,这部书突破了一些体例上的限制,比如在小说中写到邓小平、胡耀邦、任仲夷等,都是真名实姓,一些重大事件和主要情节也是历史真实。但看到那些半真半假的情节和人物时,读者恍惚间会产生一种不知是在看历史还是在读小说的幻觉。小说第一主人公市委书记宋梓南,主导了深圳开放之初近十年的改革,显然是将特区成立后几任“一把手”的事迹捏到一起了,如吴南生、梁湘、李灏等。书中“你就去当特区的第一个孙悟空吧”,就是当年习仲勋对吴南生点将时的话。而“三天一层楼的深圳速度”和邓小平题词则是梁湘主政时的作为,小说结尾处还引用其名言“如果我必须生一千次,我愿意生在这个地方;如果我必须死一千次,我也愿意死在这个地方”。书中提到的“进不求名,退不避罪,唯民是举”,是取自李灏办公室的条幅。以一个“一把手”来主导深圳的改革显然不符合历史真实,但作为小说创作也未尝不可,只不过要尽量打磨得不露痕迹。书中提到宋梓南写论文《关于所有制若干问题的思考》,这是厉有为在1997年才提出的观点,被写入小说显得太牵强,既不符合主人公的风格气质,又严重违背历史时代。“在深圳真正打开局面的是梁湘。”从一篇回顾文章中看到这句话,我特意搜索了解了“梁湘”,发现真实的历史远比这小说来得复杂。相比深圳开放之初突破的禁区而言,这个小说突破的禁区不足一哂。小说远不如真实的历史更丰富、更曲折、更精彩。艺术源于生活,却低于生活,小说据于历史,却拘于历史。如果不是这样剪裁拼凑编小说,而是能原汁原味地把那段历史写透、写活岂不更有意义?第二,小说题目“命运”,但这“命运”是谁的命运呢?主人公之一的退伍兵冯宁闯深圳的动机就是想“自己解放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但直到最后他也没出息成企业家,还是因为赌对了一块荒地从而拿到“馅饼”,不料却也因此被人暴揍,能算是掌握自己命运了吗?书中还提到一位像诸葛亮一样给别人留下“锦囊妙计”的能人庞耀祖,其自身命运的诡谲却让他叹气:“不说别的,就是早一个月,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我的。命运啊……也许这就是命,就是运吧。”当宋梓南专程去挽留华裔科学家邝世浩时,年轻气盛的邝却反问:“如果你连自己的命运走向都没法把握,又怎么能落实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种承诺?”据说在写书过程中,陆天明与深圳历任领导多次深入交谈,采访了不少深圳人,不知深圳领导和普通深圳人如何评价这书,是否写活了深圳的命运?面对一些网友将《命运》斥为“主旋律的马屁文”时,陆天明回答得理直气壮:“如果非要说我拍马屁的话,我也是在拍13亿中国人民的马屁。”
《命运》是在拍十三亿人民的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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