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心智,塞尔意向性理论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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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著名分析哲学家约翰·塞尔是24年美国国家人文科学奖章获得者之一。对于这样一份荣誉,塞尔当之无愧。自从1959年执教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以来,在近半个世纪的时间里,塞尔的研究足迹遍及语言哲学与心智哲学的众多领域,从《言语行为》到《表达与意义》,从《意向性》到《心灵的再发现》,从《心、脑与科学》、《意识之谜》到《心智、语言与社会》等,一系列著述记载了他不断探求的思想轨迹,对人类心智的深刻理解作出了贡献。

在塞尔丰富的思想资源中,意向性是始终贯穿其中的一条重要线索。因为塞尔认为,心与周围宇宙的关系问题是哲学的全部难题之首,而把心智与世界相联系的正是意向性状态。在当代西方哲学众多的意向性理论中,塞尔的意向性理论可谓独树一帜。

自然化的意向性

意向性是心智的一种特征,通过这种特征,心智指向或者关于、论及、针对世界中的事态,它可以表现为信念、愿望、希望、恐惧等等不同的意向性状态,心智与世界的关联就是通过这些不同的意向性状态来实现的。国内学者在谈到意向性问题时多把目光集中于胡塞尔等现象学意义上,却对从分析哲学出发的塞尔的意向性理论重视不够。其实比起胡塞尔来,塞尔的意向性理论更为简洁清晰。塞尔认为意向性不是什么超验现象,它只是生物大脑的浮现性质。他通过证明内在的意向性是自然世界的一部分,从而“将意向性自然化”。在塞尔看来,“意向心理现象是我们自然生物生命史的一个组成部分”。感觉口渴、拥有视觉经验,抱有愿望、恐惧和期待与呼吸、消化、睡眠一样等都是一个人生物生命史的组成部分。就是说,意向现象与其他生物现象一样,是某些生物有机体的真实内在特征。对生物学的自然主义立场,塞尔有一个明确的解释:“自然主义”是由于心智是自然的一部分,而“生物学的”则是由于对精神现象的存在的解释方式是生物学的。这种观点坚持意向性既是某些生物化学系统即脑的物理状态,又是不可还原和化约的。

通过对自然化意向性本质的揭示,塞尔发现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间的区别就源于社会和心理现象的内在心理特性。塞尔认为,要研究意向性问题,首先必须把人和动物的内在具有的意向性同语词、句子、图画和图形等引申出来的意向性区别开来。内在的意向性是不依赖于观察者的,派生的意向性则是依赖于观察者的,这种区分为塞尔在整个意向性理论的发展中贯彻其生物学的自然主义立场奠定了基础。一般来说,自然科学涉及不依赖于观察者的特征,而社会科学则涉及与观察者相关联的特征。社会科学涉及的是意向性的种种方面,自然科学则不涉及意向性问题,两者的分野正在于此。“社会科学靠心智的推动这一事实是它与自然科学相比之下的弱点所在,但也恰恰是社会科学的力量所在。”(《心、脑和科学》上海译文出版社1991年版,第72页)

意向性的背景

意向性背景是塞尔意向性理论最重要的思想之一,他把这一学说叫做“背景假说”。意向性背景又是与意向性之网这样一个概念相联系的,塞尔认为,“没有人从来就只有一种意向,一种自身孤零零的意向。”任何意向状态只是作为一个其他意向状态之网的一个部分起作用的。而整个意向之网又是以不属于意向状态的人的能力为背景的。因此,所谓意向性背景就是一套能力、才能、倾向、习惯、性情、不言而喻的预设前提、方法以及相应的文化。此外,塞尔还认为我们的理性思维和行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种背景能力。我们所有的意向性状态,我们所有特殊的信念、希望、恐惧等等,只有在能够使我们应付世界的方法和能力的背景下才能像它们实际那样起作用。在《心灵、语言与社会》一书中,塞尔谈到:“我们以这样一种方式来思考意向性,把它看作只是以非思想的能力为背景才得以起作用的一套思想过程,这样,就打开了许多超出本书讨论范围的研究领域。”意向性的背景问题同样引起其他哲学家的重视,在一定程度上说,维特根斯坦后期哲学很大一部分工作也是关于背景的探讨。意向性背景问题启示我们:在心智与世界的关系中意向性不是作为一种孤立的心智状态起作用的。在我看来,意向性背景理论之所以重要,还不仅仅因为它揭示了意向性状态必须依赖于其他非意向性的能力和文化背景才能起作用这样一个秘密,更重要的,它也是理解塞尔整个意向性理论的前提,是塞尔为解决心身关系问题,为克服笛卡儿以来的二元对立给出的一个方案。

集体意向性

集体意向性是塞尔意向性理论的又一个重要思想,也可以说是一个重大的发现。塞尔在其生物学的自然主义的基础上,通过把个体意向性概念扩大为集体意向性从而把意识、心智、语言和社会现象密切联系起来,并在此基础上试图统一他的意向性理论、语言行为理论和社会实在的理论。

集体意向性概念与对社会实在的说明和建构有着直接的关联。正如我们前面已经提到过的,按照塞尔的主张,自然的、物理的实在(如质量、力、引力和电压)是不依赖于观察者、不依赖于人类心智而独立存在的;而社会的和制度性的实在(如货币、语言、财产、婚姻、政府、大学、律师、总统、体育比赛、鸡尾酒宴会等等)则依赖于观察者、依赖于人类心智。塞尔把集体意向性、功能的赋予和建构性规则作为建构社会实在的三个基本要素,而集体意向性又是功能的赋予和建构性规则发挥作用的前提。塞尔认为你要使人们合作,你就有集体的意向性,你要使人们共享他们的思想、情感等,你就有集体的意向性。“集体意向性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可以说,正因为人有集体意向性这种心智状态,人才能成为社会的人,才能组成社会,才能交流,才能合作等。

意向性是某种生物学过程引起的生物学事实,然而它又创造了与观察者相联系的社会和制度性实在。说社会和制度性实在是被集体意向性“创造”出来的,是指社会和制度性实在并不是凭借其物理特性来执行其功能,而是凭借集体的接受,承认或相信某种事物具有某种功能,这种功能被称为地位功能,集体地赋予地位功能使社会的和制度性的实在具有了认识论意义上的客观性。人类正是通过集体意向性赋予事物以地位功能,从而创造了社会的和制度性的实在的。也就是说当人们把某事物认为、接受为、承认为或用作为某种东西时,这种东西就成为一种社会实在。比如货币、婚姻、政府、大学等等这样的社会实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取决于人们的态度、意向。集体的意向性又必须通过语言来表示某种对象具有某种功能。语言本身是一种制度性实在,同时,它又通过一种执行话语和建构性规则来创造和建构制度性实在。正是通过语言在社会实在构建中的独特作用,塞尔揭示了意向性、语言行为和社会现象之间的内在联系。塞尔提出的集体意向性启示我们进一步思考这样的问题:作为个体的主体为什么会有集体意识?即为什么会有“我们意图”这样的意向性?

集体意向性已经成为当前国际上意向性领域中的一个前沿性课题,几乎每年都有集体意向性的国际会议召开。事实上集体意向性的影响早已超出了哲学范围,而更多地为经济学家和社会学家所重视。塞尔关于集体意向性的思想对于走向和谐社会的中国来说,也许具有启示意义。

(责任编辑:zx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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