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电脑下方的时间我才知道下班时间已经过了。刚刚5点10分,天却已经黑透了。唉,冬天啊,太阳也会偷懒,东升西落也这样的匆匆! 我对冬天的印象极坏。 小时候,家里穷,吃的穿的都很节俭,鞋是我们兄妹四个的宝贝。夏天太好过了,赤脚走路,赤脚过河,赤着脚跟同伴们一起跳皮筋、打沙包,坐在河边,双手撑在后面,双脚搅着流动的水,好舒服!下雨了,双脚在水塘里一跺,溅得行人一身泥水,然后在别人的骂声中,扮着鬼脸跑得没影儿。夏天是妈妈最省心的时候。可到了冬天就不一样了。那时的冬天,我们都只能将就着不冻感冒了就行。我会穿着二哥穿过的大哥的旧鞋去上学。一到下雨,我们就只能赤脚回家,不管多冷,二哥都会毫不犹豫地脱下鞋,拎在手上,把我背在背上。而我虽然有哥哥背着,也要把鞋脱下拎在手上,这样回到家才不会被妈妈打。等回到家,我们的脚已经冻得发紫。那时妈妈在种田,却要象工厂里的工人一样按时出工收工,否则要扣工分,所以没有时间送套鞋和伞给我们。每当妈妈看到她的淋得象落汤鸡一样的儿女们时,眼睛红红的,赶紧打来热水,洗好脚。再穿上鞋,我们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寒冷。只有我们的妈妈坐在灶台下望着灶堂里跳动的火苗出神。 冬天对于我来说,简直是灾难。有人说胖子不怕冷,可我却比别人更能感知寒冷,刺骨的西北风会在我的手背上深深地烙印着:“冷”。白天,手上的冻疮被风一吹钻心的疼,晚上放在背窝里又奇痒难忍,恨不能把手剁了。可恶的冬天。我跟女儿开玩笑说,将来你一定要到南方去工作,或者干脆嫁到海南岛去,让我夏天在苏北过,冬天到海南岛,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女儿大笑。 冬天对于我母亲来说也是痛苦。母亲有严重的关节炎。过去的六十八个春秋,母亲经历了太多的艰辛。母亲没有其他大病,惟有关节炎常常折磨得她夜里不能睡。在我的记忆里,母亲的双腿做过针灸推拿,做过小针刀,抽掉过两大针筒黄水,吃过各种各样的消炎药、止疼药,但都没有什么效果。我时常想象着母亲在我们还小的时候,起早贪黑地日夜操劳,为老周家养大了三儿一女,为海安农场天鹅村中心组培养出第一个大学生。1984年到1987年,这三年里,我的父亲和母亲,两个普普通通的农民,同时供养着一个大学生和三个高中生,其间的辛劳和酸苦,三言两语怎能叙述,我们怎能体会得到,又怎能忘记!也许,冬天里双膝的疼痛,算是母亲对一生的回忆吧。有母亲的冬天,孩子不会冷。 冬天对于女儿来说很有诗意。在冬天里,她可以跳绳、踢键子,风吹在她的脸上完全没有冷的感觉,红红的脸仿佛五月的朝霞,动人可爱。冬日的落叶,在她眼里不是“瑟瑟”而是“翩翩”,冬日的残阳不是“惨淡”而是“妩媚”,茫茫白雪会让她兴奋得手舞足蹈。冰雪融化的时候,她知道离放风筝的时节不远了。在她的心里,冬天其实是个值得期待的季节,在她心里,冬天也和春天一样:美丽。 冬去春来。 冬去春来。 是啊,冬天过去了,春天一定会来的。 作者:周玉兰
冬天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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