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替你的未来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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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大学刚进校园广播台时,就被对面的照片墙吸引了。那面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我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认识了爽姐。我看见了照片上的她笑得极其的灿烂,将我初来乍到的紧张感缓解很多。问起学姐的名字,学长自豪地给我说:“爽姐啊?你都不知道,很厉害的,毕业不久就已经是沃尔玛驻华公司的公关总监!以前是咱们台的当家主持!”

  当时我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很清新舒服,没想到有这么大来头。然后心里在暗想,才毕业几年就这样成功了,大概是家里有钱或有权吧,好感瞬间又减分了,直到后来我真正见到她。那是一个多月后的新老生交流会上,那时我在校园广播台的实习期通过了,老师请了刚好回校的广播台优秀毕业生开了一次新老生交流会,目的是起到一个承上启下的作用。

  那天,我看见爽姐穿得十分干练,相比照片上高高梳起的马尾,她此刻清爽的短发似乎更加适合她。她坐在人群最左边,小小的个子仿佛要淹没在高高的主席台里,只有明亮自信的笑容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学长学姐们依次从最右边说起自己离校的经历,台下的我们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唏嘘,偶尔感叹,偶尔被逗笑。最后才轮到角落的爽姐,当她开始说起自己的经历时,我便耐心地听,这一听让我终生受益良多。

  2005年刚进大学的爽姐就有一个小小的甚至讲起来都会被人不屑的梦想,那就是毕业之后回老家卖衣服,她觉得卖一辈子的衣服就可以过好一辈子。可是偏偏她选了一个与服装八竿子打不着的日语系。可这似乎对她并没有什么影响。她照常过着大学很多人过的普通生活,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在寝室睡觉、玩电脑、看韩剧,唯一加入的社团广播台还是别人拉着她去的。你可别看她长着一张阳光明媚的脸,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但是她真真切切是个宅女。

  每天24小时平均算下来,几乎有18个小时以上是在寝室度过的。一般来说,大部分宅女学习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爽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她英语四级连考四年八次都没有通过,更别说是本专业的日语一二级了。你一定觉得她是把时间花在了恋爱上,但奇怪的是,漂亮清秀的她大学四年也没有交过一个男朋友。换句话说,她在大学一事无成。当爽姐在台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底下很多人都觉得诧异,似乎不相信面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孩大学过得如此颓废普通。

  但是,她就是这么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毕业之后,她遵循了自己的意愿回到了家乡,在父母的帮助下开了自己的一家服装店,过着平凡安逸的生活。如果故事就这么一直发展下去,她接下来估计就是相亲、结婚、生子,然后平稳地过完一生。但是所有的剧情都会在一个始料未及的瞬间扭转乾坤。

  毕业半年,同学聚会。定在了一家酒店的KTV,人来了不少。大家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有人进了国企,有人考研成功,有人甚至已经成为了外企公司的小经理。才半年的时间,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说着外面的世界多么新奇而又充满诱惑。有个同专业的妹子问起了爽姐,得知她回老家卖衣服的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鄙夷,但还是被笑容掩住了,然后她半真半假地说:“做服装啊也很吃香啊,以后说不定开连锁呢!不过,我倒觉得人啊就不该被困在井底,要出去闯一闯嘛!”听完这个妹子的话,爽姐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虽然安于平凡,但她也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女孩。聚完会回家之后,她想了一夜,没过多久她就把小服装店关了。孤身一人带着几千块来到了繁华的大上海。初到上海的她,由于人生地不熟,第一天就被骗了八百块。加上租房吃饭,没到一个星期身上的钱就快不够了。

  她记得那个星期是她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准备一天面试的所有材料,七点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赶地铁去面试,更甚的是一天面试八个公司。到头来得到的不是等消息就是等消息。由于钱不够只能一日三餐吃泡面,吃到最后看到泡面都有心理阴影。终于在口袋只有七块钱的时候,她面试到了一份工作,一家公司的跑腿小妹。而就是这样一份简单的工作她却要和二十个人一起竞争最后的转正机会。那天面试成功之后,坐地铁回家的路上,爽姐因为劳累晕倒在地铁站。从诊所出来之后,她看着车来人往的繁华上海,有那么一瞬间想要流泪,她甚至有点后悔抛弃安逸的生活出来受苦了。

  一直到2010年的夏天,上海世博会,爽姐部门派她陪几个重要的客户去看世博会。说得好听点是陪同看,但其实她的任务就是给人家客户在门外排队。排好了客户进去看,她又奔向下一个场馆重新扎进长龙里。到日本馆的时候,爽姐在吵杂的喧嚣里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看见一个头发盘得一丝不苟的女孩站在场馆外的小型舞台上用流利的日语介绍着日本馆。那个人正是她的同班同学,也是当日在聚会上用完美笑容掩饰一脸鄙夷的同班同学。爽姐下意识地想往人群里躲藏,生怕此时的狼狈落在他人的眼中。

  有时候你越刻意地隐藏自己就越容易暴露自己,或许是太过熟悉的缘故,一丝不苟小姐还是看见了爽姐。那一瞬间,爽姐比中了百万刮刮乐还要震惊。她努力平复心情,正思索着该用什么样的词汇应对一丝不苟小姐的追问时,一丝不苟小姐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露出了一脸慈悲的笑容,优雅地往爽姐这边走过来。明明对方没有比自己高出多少,爽姐还是觉得有了一种仰视的卑微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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