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雨霖铃》文学赏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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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是柳永著名的代表作。这首词是词人在仕途失意,不得不离京都(汴京,今河南开封)时写的,是表现江湖流落感受中很有代表性的一篇。这首词写离情别绪,达到了情景交融的艺术境界。词的主要内容是以冷落凄凉的秋景作为衬托来表达和情人难以割舍的离情。宦途的失意和与恋人的离别,两种痛苦交织在一起,使词人更加感到前途的暗淡和渺茫。

  《雨霖铃》文学赏析

  此词当为词人从汴京南下时与一位恋人的惜别之作。柳永因作词忤仁宗,遂“失意无俚,流连坊曲”,为歌伶乐伎撰写曲子词。由于得到艺人们的密切合作,他能变旧声为新声,在唐五代小令的基础上,创制了大量的慢词,使宋词开始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这首词调名《雨霖铃》,盖取唐时旧曲翻制。据《明皇杂录》云,安史之乱时,唐玄宗避地蜀中,于栈道雨中闻铃音,起悼念杨贵妃之思,“采其声为《雨霖铃》曲,以寄恨焉”。王灼《碧鸡漫志》卷五云:“今双调《雨霖铃慢》,颇极哀怨,真本曲遗声。”在词史上,双调慢词《雨霖铃》最早的作品,当推此首。柳永充分利用这一词调声情哀怨、篇幅较长的特点,写委婉凄侧的离情,可谓尽情尽致,读之令人於悒。  词的上片写一对恋人饯行时难分难舍的别情。起首三句写别时之景,点明了地点和节序。《礼记·月令》云:“孟秋之月,寒蝉鸣。”可见时间大约在农历七月。然而词人并没有纯客观地铺叙自然景物,而是通过景物的描写,氛围的渲染,融情入景,暗寓别意。时当秋季,景已萧瑟;且值天晚,暮色阴沉;而骤雨滂沱之后,继之以寒蝉凄切:词人所见所闻,无处不凄凉。加之当中“对长亭晚”一句,句法结构是一、二、一,极顿挫吞咽之致,更准确地传达了这种凄凉况味。  前三句通过景色的铺写,也为后两句的“无绪”和“催发”设下伏笔。“都门帐饮”,语本江淹《别赋》:“帐饮东都,送客金谷。”他的恋人在都门外长亭摆下酒筵给他送别,然而面对美酒佳肴,词人毫无兴致。可见他的思绪正专注于恋人,所以词中接下去说:“留恋处、兰舟催发”。这七个字完全是写实,然却以精炼之笔刻画了典型环境与典型心理:一边是留恋情浓,一边是兰舟催发,这样的矛盾冲突何其尖锐!林逋《相思令》云:“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欲平。”仅是暗示船将启碇,情人难舍。刘克庄《长相思》云:“烟迢迢,水迢迢,准拟江边驻画挠,舟人频报潮。”虽较明显,但仍未脱出林词窠臼。可是这里的“兰舟催发”,却以直笔写离别之紧迫,虽没有他们含蕴缠绵,但却直而能纤,更能促使感情的深化。于是后面便迸出“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二句。语言通俗而感情深挚,形象逼真,如在眼前。寥寥十一字,真是力敌千钧!后来传奇戏曲中常有“流泪眼看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的唱词,然却不如柳词凝炼有力。那么词人凝噎在喉的是什么话呢?“念去去”二句便是他的内心独白。词是一种依附于音乐的抒情诗体,必须讲究每一个字的平仄阴阳,而去声字尤居关键地位。这里的去声“念”字用得特别好。清人万树《词律发凡》云:“名词转折跌荡处,多用去声,何也?三声之中,上、入二者可以作平,去则独异。……当用去者,非去则激不起。”此词以去声“念”字作为领格,上承“凝噎”而自然一转,下启“千里”以下而一气流贯。“念”字后“去去”二字连用,则愈益显示出激越的声情,读时一字一顿,遂觉去路茫茫,道里修远。“千里”以下,声调和谐,景色如绘。既日“烟波”,又日“暮霭”,更曰“沉沉”,着色可谓浓矣;既曰“千里”,又曰“阔”,空间可谓广矣。在如此广阔辽远的空间里,充满了如此浓密深沉的烟霭,其离愁之深,令人可以想见。  上片正面话别,到此结束;下片则宕开一笔,先作泛论,从个别说到一般,得出一条人生哲理:“多情自古伤离别”。意谓伤离惜别,并不自我始,自古皆然。接以“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一句,则为层层加码,极言时当冷落凄凉的秋季,离情更甚于常时。“清秋节”一辞,映射起首三句,前后照应,针线极为绵密;而冠以“更那堪”三个虚字,则加强了感情色彩,比起首三句的以景寓情更为明显、深刻。“今宵”三句蝉联上句而来,是全篇之警策,后来竟成为苏轼相与争胜的对象。据俞文豹《吹剑录》云:“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日:‘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执)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这三句本是想象今宵旅途中的况味:一舟临岸,词人酒醒梦回,只见习习晓风吹拂萧萧疏柳,一弯残月高挂杨柳梢头。整个画面充满了凄清的气氛,客情之冷落,风景之清幽,离愁之绵邈,完全凝聚在这画面之中。比之上片结尾二句,虽同样是写景,写离愁,但前者仿佛是泼墨山水,一片苍茫;这里却似工笔小帧,无比清丽。词人描绘这清丽小帧,主要采用了画家所常用的点染笔法。清人刘熙载在《艺概》中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上二句点出离别冷落,‘今宵’二句乃就上二句意染之。点染之间,不得有他语相隔,隔则警句亦成死灰矣。”也就是说,这四句密不可分,相互烘托,相互陪衬,中间若插上另外一句,就破坏了意境的完整性,形象的统一性,而后面这两个警句,就将失去光彩。  “此去经年”四句,构成另一种情境。因为上面是用景语,此处则改用情语。他们相聚之日,每逢良辰好景,总感到欢娱;可是别后非止一日,年复一年,纵有良辰好景,也引不起欣赏的兴致,只能徒增帐触而已。“此去”二字,遥应上片“念去去”;“经年”二字,近应“今宵”,在时间与思绪上均是环环相扣,步步推进,可见结构之严密。“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益见钟情之殷,离愁之深。而归纳全词,犹如奔马收缰,有住而不住之势;又如众流归海,有尽而未尽之致。其以问句作结,更留有无穷意味,耐人寻绎。  耆卿词长于铺叙,有些作品失之于平直浅俗,然而此词却能做到“曲处能直,密处能疏,鼻处能平,状难状之景,达难达之情,而出之以自然”(冯煦《六十一家词选例言》论柳永词)。像“兰舟催发”一语,可谓兀傲排鼻,但其前后两句,却于沉郁之中自饶和婉。“今宵”三句,寄情于景,可称曲笔,然其前后诸句,却似直抒胸臆。前片自第四句起,写情至为缜密,换头却用提空之笔,从远处写来,便显得疏朗清远。词人在章法上不拘一格,变化多端,因而全词起伏跌宕,声情双绘,付之歌喉,亦能奕奕动人。整理:wjl201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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