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麦香飘逸,杏儿上市,端午节就宛若一幅水墨,清晰而深刻地浮现在眼前。端午情丝,也就在炙热的五月默默地延展。
记忆里的端午节,总是火辣辣的天气,干热风阵阵掠过,加速了麦熟的进程。然而,也从不曾有过现在这样四十多度的高温天气。
曾经的五月,穿过外祖母房后葳蕤的枣林,经过那一片松软的沙滩,就是一处繁茂的芦苇塘,溪流淙淙,芦苇飘香。迎着黎明,表哥表姐从梦中把我唤醒,摘下几根鲜嫩的黄瓜,边吃边走,带我去山根的溪流抓小鱼小虾,有时竟忘记了午饭,外祖母便站在高高的井台上,唤着表姐的名字,我们匆匆而至。
每每看到二舅从山上割下一捆艾枝,就知道端午节到了。外祖母便把这些艾枝分发给表婶,表嫂和街坊的邻居,放到大门旁边,嘱咐我们不要拿去,说是在这里可以避邪。然后,母亲用织布剩下的五色线合成五彩线绳,拴在我们的脚腕手腕上,说是可以驱妖保平安。那艾叶风干了,仍静静地矗立在门的两旁,那五彩绳也会在脚腕手腕上带很久很久。
端午的前几天,外祖母就忙着煮苇叶,泡黏米,选大枣。借着傍晚的凉意,外祖母,母亲,还有表嫂们在院子里一起包粽子。外祖母一边包着粽子,一边讲着村里村外的陈年老事,听着听着,我就进入了梦乡,睡在西墙根下那把竹椅上了。
一早醒来,就会闻到煮好的粽子那样的清香。翠绿的苇叶,金黄的黏米,彤红的大枣,它们契合的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艳丽芬芳。粽子,孕育了一种情丝,一种憧憬,一种“文化”。
岁月是一种液态,不经意间,从指缝中流逝,淡化了端午节的色彩,人们不是因为脚步匆匆而忽略,就是因为碌碌如蚁的日子而遗忘。那些多情的男女,静静地坐在空调室的电脑前,专注地勾勒着情人节无比的温馨,臆想着情人节的玫瑰何等艳丽。有几人还记得端午的艾草、雄黄、芦苇叶呢?纵然有谁想起了白蛇,那还是惦念着她的性感和美丽。
时光的浪花,无休止的冲刷着它的堤坝,据说,杭州的西湖也在渐次缩小。超市里的粽子,竟然有了海鲜的,肉类的,糖果的,琳琅满目。可唯独找不到岁月深处的粽子,找不到岁月深处粽子的清香了。我在想:也许粽子的原料失去了它的本真,失去了它的原生态,所以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丽质和浓浓的端午情结。
在喧嚣的时光里,人们或许淡忘了汩罗江里屈原的英灵,顾不上再往江里扔粽子。江水渐次污染,江里的鱼虾已不再曾经的鲜活。白娘子也不用担心,因为雄黄酒伪劣产品多了起来,喝了也不醉人的。
后来,我寄居于邢台这座古城,每每端午节,母亲总要托人捎来些粽子,一次次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童年时代的端午节,想起端午节的民俗和风情。母亲去世后,妻子也像母亲那样,早早的买来艾叶,分发给楼上楼下的邻居们,买来大枣,糯米,苇叶细细的包,认真的煮。然后送给亲朋好友,左邻右舍,丰富着节日的情愫。
我在想:只要我们秉持一颗虔诚的心,那灵性的艾叶,陈年的黄酒,清香的粽子,还有那一抹浓浓的端午节情愫,就一定会孕育出一种真诚,一种善良。这真诚,这善良,总会默默地驱散那因邪恶而带来的磨难,不幸和遗憾,让那些勤劳纯朴的人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