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军和军学是我高中时期的两个朋友。
三十多年前,我们这三个来自不同乡镇的寒门学子一同考上了县城高中,并考到了重点班高一(1)班。不同的经历,共同的目标——升高中、考大学,我们走到了一起;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我们又成了要好的朋友。
八十年代初的高中生,学习繁重,生活艰苦。周一到周六全天候上课,一天上七八节课,晚上还有二个半小时的晚自习,只有周日休息。高一时不分文理科,数理化、语文、英语、史地哪门课都得上。为了完成作业和提高学习成绩,我和成军、军学等常常是下了晚自习也不离开教室,点上自己买来的蜡烛,围坐在一起,相伴相学到深夜,真可谓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昼夜不舍……
学习上我们朝夕相处,生活上也患难与共。那时学校住宿条件差,我们高一三个班共18个从农村来的男生被安排在一间不大的宿舍里,上下铺的床整个房间摆得是满满当当。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家都尽量克服着不要为一些鸡毛蒜皮之事与人发生争吵,我们仨在宿舍更是互相照顾。比如谁洗衣服没洗衣粉了,谁今天断牙膏了,都可以拿有的人的先用;谁买的饭菜票不够了,或缺钱花了,也互相借用;放寒暑假,被子洗了没干的人,就挤到另一个的被子里睡一二个晚上。
那时学校的伙食也极为单调,早餐晚餐基本都是开水馒头,有时供应点五分钱一小块的红豆腐,或偶尔糖拌个西红柿啥的,很少有菜,只有中午吃拌面或是炒面的时候,能吃到一点菜。为了调剂自己的伙食,星期天我们三人不管谁回家了,回来的时候都要带一些家里面炒的咸菜或油面子,在学校开早晚饭的时候拿出来一起吃。
因为学校有勤工俭学的菜地,每年冬天校方都要求学生们义务积肥。我们是离家几十里地的住宿生,到哪里去积肥呢?还是大我们一二岁的军学办法多,他在宿舍外围城墙后面的棚圈里发现了烂麦草粪,于是就召集我和成军还有其他的舍友一块去弄。我们向城里同学借来架子车和铁锹,把草粪从棚里的豁口一锹锹甩到城墙外边的校院墙内,然后装上架子车,再你拉我推地把粪一车车送到学校的菜地里,三个人总算完成了几百斤的积肥任务。
高一的夏季学期,学校搞**会。我和军学都报了800米跑,另外,军学还参加了我班的百米接力,我参加了跳高,成军参加了跳远和三级跳远。比赛结果,军学接力第一、八百第二,成军的两个跳远都得了第三,而我的两项都是铩羽而归。虽然我没取得好名次,但让我感动的是,当我气喘吁吁地跑过八百米终点时,等候在那里的成军,及时给我披上衣服,然后又搀扶我做跑完后的有氧运动。
成军有天还教我怎样矫正视力,因为我高中没上多久就近视了,又没有配眼镜,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一套治近视的土办法,说站立在绿色植物前,头不要动,双眼珠尽最大限度朝上朝下朝左朝右各转几十下,每天坚持,可以提高视力。我一开始照着成军说的做了,但没做多久也就偷懒放弃了。
军学呢,我们则是喜欢一起打篮球,每到体育课或课外活动,我俩和其他的篮球爱好者,就奔跑在篮球场上。我和军学常被分在一个组,我们传球接球配合得相当默契,命中率也不错,所以,比赛时赢的往往是我们组。我们不但打篮球,下午放学了,还和班里其他几个长跑爱好者相约跑三公里的环城。大家一路边跑边聊,跑完跑累了就到了晚饭时间,那岂不正好。
我们是最后一届二年制的高中生,到高二的时候,成军和军学都选择了上理科,而我选择了文科。虽然我和他俩不在一个班了,但吃饭、放学、就寝还是在一起,生活、学习上还是一如既往地相互关照着。
光阴似箭,日月匆匆,不知不觉到了夏日五月,到了高考预考的时间,毕业也将随之而来。那时的高考升学率也就10%,考上大学的往往都是年级里面出类拔萃的尖子生,而我们三个,只能算班里中上等的学生,所以,虽然都参加了预选考试,但根据各自考的情况,都知道进正考没戏。
预考完的第二天下午,受成军之邀,我们仨骑着各自借来的自行车到离校三十里远的他家去。成军的家乡北庭镇(那时还是乡)我还是第一次光临。骑行在去成军家的路上,只见大路两旁是高高的白杨树,宽大的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道旁树木的后面是一片片的麦田,翠油油的麦苗生长正旺,像铺着碧绿的地毯。我们骑累了,在一颗大树下停下来稍作休息,成军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让我们看。我翻阅了一下是一本关于介绍怎样制农具和给绳子打扣挽结的书。不知怎的,看到这本书,我感到一阵酸楚,心想我们上了十几年的学,也拼搏奋斗了,难道就这样打道回府,面朝黄土背朝天,整日与这些锄头、草绳打交道吗?
到了成军家,他把正在农田地里忙碌的母亲叫回来。他母亲热情地给我们做了油炸韭菜鸡蛋盒子。
我们吃完香喷喷的盒子,到成军家的后面参观转悠,只见不远处有一条小河缓缓流淌,河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芦苇。这不由得使我想起《我们的田野》这首歌:“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碧绿的河水,流过无边的稻田……湖边的芦苇中,藏着成群的野鸭……”
第二天,我们从成军家出来,又骑车去了二工乡的军学家。军学的父亲去世早,他又是家里老大,是母亲一边咬牙供他上高中,一边又含辛茹苦地拉扯着几个正在长大的妹妹。我们在军学家待了二三天,帮他家修理搭建了由于大雨侵袭而损毁了的牲畜圈棚。他家里有一个大炕,墙壁上贴满了年画,他母亲每天按时给我们做着可口的拌面或汤饭,晚上我们睡在他家的炕上侃天说地……
我家住在大山里边,因为军学家里农活太忙,只有成军去了我家,帮我家锄了几天大蒜地里的杂草,然后我们又返回学校去收拾行囊,做离校的最后告别。
“再见吧,亲爱的朋友们,让我们再唱一首歌,今天的联欢晚会,不知从何方开起……可能在延河的陕北,可能在遥远的边疆上,可能在新建的矿区,可能在无边的草原上……今天是最后的欢乐,明天奔向各个地方……”
当年唱的这首毕业歌,还是成军教给我的,一恍惚,三十年如白驹过隙,翩翩少年都已两鬓斑白。逝去的岁月里,由于各自的奔波与忙碌,我们几乎再没有聚首过,就是偶尔写个书信,联系也越来越少……尽管如此,但三十多年前的那段纯朴、美好的友情,却一直留在我记忆的深处,温暖着我的人生……
有缘再相会吧,我昔日的朋友们,人生苦短,一路保重!
END
作者简介:
邵宏伟,网络昵称,星空。
喜欢文学,却遗憾没能把写字当成事业来做,但也不愿仅把写字当一项任务来完成。有一颗干净的心,不愿过负累的日子。闲暇时写点回忆性的文字,不忘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