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桃园野菊
周末清晨,宿雨初晴,感觉好极了。仰首,云很白,天很蓝,心如水静,情似海深,这世间,唯有生命不可辜负,正如,唯有真情不可辜负。
张晓风面对大山说:“树在。山在。大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奔跑在晨光里,张开双臂,发在飘,心在飞,我也想说:“月亮在。黎明在。阳光在。风在。你在,我在,世界在,无所不在,我还想要怎样更好的自己?”
春去,夏至,花开依然,生命依然。停下轻盈的脚步,回眸,发现被灼灼旭日拉得长长的影子,遇见自己,遇见惊喜,一种无言的感动从心底升腾而来,不禁想起托马斯的话:“你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却可以把握它的宽度;无法预知生命的外延,却可以丰富它的内涵;无法把握生命的量,却可以提升它的质。”
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人至中年,那些轻狂那些浮夸、那些奢靡那些浅薄,渐渐褪去。这些通俗这些朴实、这些素净这些时光,慢慢归真。于无声处见繁花,于无声处倾本心,与山水相注释,与草木相印证,悟自然即大美,悟大俗即大雅,真的妙极。
最美的遇见,总在刹那,只一眼,便倾心。凝视那些草尖上、叶片上、花瓣上的滴滴雨露,频频触动,忽然就想要流泪,恍惚听见你的软语。哦,剔透的露珠儿,我的眸中噙着欣喜的泪光,你的躯体闪着晶莹的泽光,你能在我怀中注入你的清澈无尘吗?你肯为我的心上渗入你的琉璃粼粼吗?
曾几何时,宁俯首于花鸟,不折腰于世俗。仰俯终宇宙,何苦寻烦恼。今生今世已惘然,山河岁月空惆怅。曾经年少,阅历甚浅,一点多愁善感都要渲染得惊天动地,如今,经历积淀,越见惊涛骇浪,越不动声色,是心老了吗?
在光阴老去的年华里,我喜欢于寂静的世界里,独自美丽,独自清醒,独自陶醉。俗事缠绕的时候,我需要寂静,让膨胀的躁气,在恬静中缓和;喧哗嘈杂的时候,我需要寂静,梳理不安的心绪;身心疲惫的时候,我需要寂静,让灵魂跟上来;低落忧悒的时候,我需要寂静,去点燃热爱生命的焰火,激活那颗感恩岁月慈悲的心灵。
周国平说:“人生是占有不了的,毋宁说,它是侥幸落到我们手上的一件暂时的礼物,我们迟早要把它交还,我们宁愿怀着从容闲适的心情玩味它,而不要让它过分急切的追求和得失之患占有了我们,使我们不再有玩味的心情,在人生中还有比成功和幸福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凌驾于一切成败祸福之上的豁达胸怀。”
分明是草的命,却做着花的梦,因为始终相信,有梦就有诗和远方。风嘲笑,不怕;雨敲打,勿惧;雷声吼,无畏。贴向生活,贴近自然,山林可以是公寓,雨露可以是诗阙,阳光可以是画景。学会感谢天地万物,感谢索然无味的日子,感谢平淡无奇的生活,因为世间的美好感觉,莫过于有一颗淡若清风的心境。
来到海边,总喜欢,默默地,伫立风中,一直相信,风中一定隐藏着某种讯息,某些默契。面朝大海,感受清风拂面,就好象被你温暖的手掌抚摸,柔软,熨帖。静静地倾听涛声依旧,像极了你温情如许的绵绵细语,吟唱着一阙阙相思绻绻。及腰的长发飞舞不止,我知道,那是你的心在一牵一动,在一思一念。
时间,削减不去真情的芬芳;空间,阻隔不了思念的梵响。一颗宕动的心,像是水里摁不下的萌芦,又似是风中不止的经幡。面对浩瀚无垠的大海,我的心像一座喷泉,在霞光的映射下涌溢着七彩的珠光,哦,亲爱,忽然我想要贪得无厌起来,我想要整个夏日的烈焰,我还想要整个海洋的阳光,可以吗?
缘分是一条神奇的河流,我们则是划着桨橹漂浮其中的船客。烟水茫茫,哪里是我们风雨共济的小舟呢?哪里是我们倦怠时泊岸的港湾呢?若可,我愿为舟,你当舵手,可好?我们一同畅游浩渺无际的云水天涯,一齐感受云的缥缈风的浪漫,月影婆娑里,吹笛到天明。
这世间,最是遇见可遇不可求,最是完美难以翼求。有所期待就免除不了忧伤,有所牵绊就没有纯粹的自由,想要拥有就要准备好失去。生命,一半忧伤,一半明媚,你的到来,恰如清晨里喷薄而出的阳光,照彻水草浮动的清溪,闪亮杨柳依依的水湄,而我,则是折柳赠春的女子,盈盈一心间,脉脉不得语,与你撞个满怀。
“人们说,人生何处不相逢,然而,有些人的确是一辈子也不会相逢的,另一些人,却在某个时刻乍然相逢,改变了彼此的生命。某天的一场对话,错过了一班车,也许就为日后的变动埋下了伏笔。我们当时不知道,一天回首,才恍然明白,所有的相逢,都有奥妙在其中。”
相遇是偶然,别离是必然,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如水的人生,可以随小溪静静流淌,也可以奔向大海激起千层浪,但,无论怎般,生命之匆匆,随风而至,又随风而逝,与其是非恩怨中纠结,权贵名利中显赫,不如“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潮在涨,涛在推,欧鹭翩飞。凝神静默,放眼天际,仿若望见旧时路昔时景,往事悠悠浮现脑海,些许欷歔,些许惊愕,终是明白,那些或甜沁沁或酸涩涩的记忆,那时的嗔喜,那时的笑泪,那时的贪痴与悲智,就像咖啡杯面上的一抹轻烟,悄然飘散,绰隐绰现。所有的伤口都已自然结疤,所有的喜乐都已悄然旖旎成诗,所有的果实都已默然发酵成酒,原来,世间事,当时,纵然千般铭心,万般刻骨,在蓦然回首之间皆化作烟色隐隐,如此这般,这世间还有什么不能宽心,不能释怀的呢?
也曾祈盼山之盟,也曾渴望水之约,水木年华里,流光碎影斑斑,水光烟色里,倏地领悟,得有时,舍有时,哭有时,笑有时,生命亦有时,“我何需花呢?日子本来就如同花心中的小憩;我何需云影呢?它们本来在我窗前日夜周游;我何需额外的闲情呢?我早已拥有它——在我心灵的深处。”
今岁,红艳艳的凤凰花儿,不开到荼蘼花事了誓不罢休,分明像极热恋中的女子,要将熊熊燃烧的爱,无穷无尽的思念,短暂而宝贵的生命,奉献给懂她怜她的心爱之人。这满城的火红,我满心的欢喜;这满地的残红,我满腹的怜惜。我仿佛听见花开的声音,又似乎听到花落的惆怅。行走在路上,频频倾眸又流连依依,多希望,她们能这样一直一直任性地开下去,让我的心时时刻刻都可以触及最绚烂的明媚。
轻轻地,拾起落红一瓣,写上一阙时光静好,别在发间,默吟一曲红尘滚滚,让飘渺的音律响彻在风中,不绝于耳,不寂于心。嫣然浅笑里,不惊动风,不惊动雨,于眉间心陌铭刻下:岁月在,今在,昔在。你在,我在,世界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