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喜欢秋天。
因为冬天北风刺骨,夏天赤日炎炎,春天寒风料峭。惟秋天最适宜我的“成长”。
因为喜欢秋天,所以一些关于秋的诗词也早已为我熟诵:“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雨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些诗句,一扫宋玉‘’悲哉,秋之为气也!萧瑟兮草木摇落而变衰”的萧杀,写出了秋天美好的景色,真可谓“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其实,秋天除了美丽的秋景外,最吸引人的就是那缠绵的秋雨。
我喜欢一个人搬个小凳子,坐在房檐下,欣赏被秋雨洗礼后,变得清新明亮的花草和树木;喜欢看那些鸟儿在玉兰树上跳来跳去,最后又飞到电线上那种欢乐无忧无愁的情形;困倦了,喜欢撑着雨伞,徜徉在田间小路,感受终南山的巍巍,感受大自然的明净。
年过天命,我最喜欢的还是听雨。“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古人的听雨,往往是对国破家亡或者失意情绪的抒发。而我听雨,清心寡欲,试图对生活保持一种宁静。
夜幕降临,或者黎明即起,听着秋雨打在青瓦上的叮叮,衣物上的嘣嘣,木头上的咚咚,铁盖上的嗒嗒;听着秋雨从滂沱到淅沥,从潇潇到霏霏,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再泡壶清茶,闭目而听,红尘旧事,皆被浸湿。
其实我对秋雨也并不是没有怨恨的时候。
记得小时候在村小上学时,一到雨季,买不起胶鞋的我,上学路上常常拄着一根拐棍在泥泞中赤脚行走。不是瓦渣将脚戳破就是玻璃将脚割伤。一不小心摔倒后,将衣服弄脏、弄湿是常事。
我没有忘记,上一世纪70年代中期,连绵不断的秋雨过后,我和爷爷、哥哥将生产队分到的包谷杆,从田地里用架子车挣挣巴巴拉回时,在雨水浇过的路上,那吃力、艰难挣扎的样子。
然而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还是12年前在我没有盖新房时对秋雨的诅咒。当时,我的三间土房孤零零的立在院子,在两边别人楼房的映衬下,显得何其寂寞。每到雨季来临,西边的土墙,被无情的秋雨肆意剥蚀。一年又一年,无奈无助的我眼睁睁的看着土坯不断垮下,最终有一天轰然倒塌。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由于两边别人楼房地势较高,在西山墙倒塌的第二天夜里,又一场无情的大雨倾盆而下,因雨水无法撤退,竟全部倒灌到屋里……
如今,随着社会的发展,生产力的进步,混凝土道路已经通到了乡村的各个角落。农村土木结构的互房,随着精准扶贫的深入,已经基本被消灭。至此,我对秋雨的恐惧与怨恨也便荡然无存。
人常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可十多年来我对秋雨这条“井绳”,由恨生爱,由畏生敬,感情变化曲折微妙。
写到这里,外边的雨又下大了,我穿上雨鞋,撑起雨伞,向村西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