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扣乡愁的门环

浏览 17

  轻扣乡愁的门环

  —刘元兵与他的乡愁作品

  我们大都被平淡流年所滋养着,岁月既冷酷又深情,它既让曾经越来越远,又让留下的越来越暖。岁月将我们进行了打磨,变得像珍珠般温润,使记忆幻化成蝴蝶,蜕变成了生命中妖娆的刺青,在这个纷繁世间里沉浮,能够修葺光阴删繁就简,打理自己的岁月,也非等闲之事。

  认识刘元兵与他的作品,也是近两年的事,俺名字的命数里也有个“元”,也许正是这个“元”故,作为从事并热爱码字工作的我,对他也就天然多一份亲近、一份关注。其实,对一位作家发声议论是危险的,真怕朋友见笑,左怕成“刀客”很刻簿,左怕成“拍客”很马屁。但想想,至少没有判断一位我只见过两三面的女人就想托付终身更加危险吧?那么,我可以冒险地说,元兵算是一个书袋里装满“乡愁”,且功底厚实的纪实文学创客。

  用心尖长出的笔头去至情至爱写乡愁,去寻觅乡愁,使他的作品充满了鲜活的感人情怀,刘元兵是从乡下走出的山娃子,读他的“乡愁”,一种甜蜜的疼痛跃然纸上,他在《母亲的眼泪》中写道;

  ……黄昏,一个人好奇,在门槛的十几级台阶打掰掰脚,开始还可以,后来一不小心,就把腿崴断了。母亲抱着我奔往7里路远的公社医院,一路上我都感受到母亲在哭泣。由于当时医疗条件有限,治疗我的腿用了3个多月,母亲一直守候在我的病床前,常常流泪,有时还哭出声来,撕心裂肺。眼泪不断,直到我康复。母亲一直为我担忧,怕我将来是个残废人……

  1994年我调到蒲江县工作,和母亲在一起的时间就少了,母亲很牵挂我,由于写不来字,靠其他人接通电话和我通话,开始还可以。后来母亲越来越想我了,偷偷地一个人赶车来到两百公里远的蒲江县找我。当我看到母亲一个人在营业大厅等我时,我哭了。母亲不识字,靠问路,来找我,一路艰辛可想而知。但是这次母亲没有哭出声来,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没有流出来,反而安慰我,“国林娃,你不要哭,人家要笑话你”……

  现在,老妈住在二弟那里,我时常去看她,每一次老妈都要给我掏耳屎,给我按摩腿,揉揉背。她说你们上班累,我给你按摩一下。还拿出那喜爱的核桃花生奶给我吃,她说核桃花生奶比牛奶便宜好喝。看着母亲的头发慢慢的变白,脸上的皱纹慢慢变多,身子慢慢弯曲………

  乡愁是良心的记忆,情润着他心灵的边界,刘元兵记忆中的村庄无论每一个细节,他总不愿时光对其无情地篡改。于是他的乡愁开始积聚,开始发酵,于是让读者随着他记忆中的主人公前世今生的际遇,悄然抚摩着他远方故乡的门环而潸然泪下。

  故乡、故土、故事,经过了流年,当年种下的乡愁痕迹,便长成了岁月,成了回忆。虽然有一点疼痛,但钝钝的落在心里去了,而在元兵的笔下,她总会透出青岫的岚烟,淡淡的馨香。读元兵的乡愁作品,人行说文如其人,我倒不认同,他有个胖敦敦的身材,圆圆而海福的肚皮,一脸憨实,几两酒下肚面红耳赤,豪爽得很。我心里总有一种对元兵兄“虎头虎脑”不敬的暗喻。但他笔下的故乡、父亲、母亲,甚至老屋那里福儿瓜的味道,都着墨极为细腻而精致,让对文章有些挑剔的我,也读来凭生几分钦敬;

  到了秋季,家里的主菜就是福儿瓜。母亲有一手好厨艺,把福儿瓜做成不同的菜品,供家人生活。用福儿瓜做成烧菜,加上一只鸡,味道很香,当然这种美食一年也只有一次。福儿瓜还可以切成丝素炒很下饭;到了冬季和春季,家里没有新鲜的菜了,母亲就从泡菜坛子里面抓几个福儿瓜下饭;母亲还把它晒干,加上盐,晾晒干后,放入坛子,做干菜吃,很脆、很香。我读初中的那两年,冬春两季,都是母亲清早起来给我的饭盒里面抓上一把,中午在学校蒸作吃。

  困难年代,福儿瓜是我家的主要蔬菜,它给我们解决了很大的问题,养活了我们一家子。由于家里的福儿瓜长势好,结果很多,父亲还要背几十斤去镇上卖,卖了钱就买几斤肉回来改善全家的生活。母亲很大方,到了丰收的季节,都要给邻居送去,让他们也尝尝。乡亲们都说谢嬢好啊!《梦中的福儿瓜》

  元兵写人写事,并不艳羡故事的华美,技巧也不讲究花哨,而是把心灵安放在一个宁静的故乡,他把乡愁当是一种习惯,好似在端午节到来时想起外婆裹的粽子,春节到来时想起清早母亲包的红糖馅汤圆。只把心绪安放在念念不忘的乡愁之外,自己再放眼望去,春暖花开的日子也就仿佛近了。

  读刘元兵的纪实作品,乡愁故事,你会发现他把亲情的船舶停满了心灵的码头,父爱如山,老父亲养我不容易。他在《父亲的鸡公车》一文中,把赤子之情的万般情长挥洒得淋漓尽致;

  抚摸着已经被父亲双手磨光了手柄,那根还保留着父亲汗迹的肩带。我把这个老车推起来,在自家的院坝里面走了一圈。眼前浮现了父亲那辛勤劳作的画面。我的心酸了。父亲就是推着这架鸡公车,满载着货物和粮食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在那火热的水库大坝,亡命般奔波于打石场。给家里挣回工分,养育我们。

  附近农家新修房屋都要使用石头做基。硕大的石头被辛苦的石匠裁剪成方条,于是用鸡公车运回家。父亲年轻力壮,喜欢帮助别人,每每有人户修房造屋,都少不了父亲的身影。父亲一个人用鸡公车推条石,一次要推3-4条,重达3、400斤。由于鸡公车是独轮运行,不小心就会翻车。一次,父亲在运送石头的时候不小心,鸡公车侧翻,把腰扭伤了,在家休养了一个多月。父亲躺在床上,一脸无奈,身体受伤了,无法给家里挣钱了,家里的生活就成了问题。母亲一边给父亲檫着药酒,一边安慰父亲说:“老头子,不要担心,挣不到钱就算了,我们吃撇点,好好养伤,早点好就行了,莫让娃娃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农闲了,父亲就推着鸡公车去赶场。把家里的鸡蛋和红苕拿到广兴场上去卖,换回一斤猪肉,供全家人打牙祭。去的时候我就拉车,弟弟跟随在我们后面。回来时,红苕卖完了,我们就坐在鸡公车上面,插上我们用废纸做的风车,父亲推着我们,好不洋盘。旋转的风车,加上鸡公车的叽叽嘎嘎的叫声,走在乡间的小路上,父亲一脸幸福。

  知恩、感恩,元兵文笔有轻疼感,更有灵敏的触觉“……它那“叽嘎叽嘎”的声音像公鸡打鸣而得名吧。一只硕大的轮子高高耸起,像昂扬的鸡冠……”他把父亲与鸡公车写得情真意切,在读者眼中他的那个父亲,是他生命之舟上,一个专为他摆渡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江湖,当扬帆起航,摇撸逆流而上的时候,拉头条纤绳的是父亲,父亲的眼光和心胸盈满了大爱的体温。元兵以客观而冷静的自我观察取悦读者,有失落,但追求不断,永远在路上。他对细节和情绪波澜的表现力相当出色,让尘埃都遮不去心灵的鲜活。

  竹篙区的隆盛公社有一个防雹降雨的炮点,由一部磁石电话连通,接受上级开炮的命令。一次炮点的电话坏了。如果不及时抢通,炮点就不知道何时开炮防雹降雨。如果冰雹降下来,就会影响竹篙区的农业生产,给农民造成损失。我接到通知赶往隆盛。隆盛没有公交车,我只好赶车到竹篙,在支局借一部自行车骑十几公里到达。辛苦一小时后我到了炮点,及时抢通了电话,这时,县上的开炮命令下达了,炮点的工人对着天空的乌云,发射炮弹,消除了冰雹云,一场大雨降落,避免了一次冰雹灾害……

  自动电话开通后,很多人不会使用,非常怀念“摇把子”电话。自动电话是按照先后顺序接续的,哪个先打就先接通哪个的。记得淮口有个干部以前打电话一摇,总机就听出了他的声音,马上给他接通。自动电话就不认人了,电话拨了很多次都没有接通,都是占线。气得他把那拨号盘电话摔得粉碎。不断的骂道:“这个龟儿自动电话没有‘摇把子’好。”

  读元兵《“摇把子”电话的情怀》这篇纪实故事,让人情不自禁地随他的自行车铃声在路上奔跑,为他的‘摇把子’着急上火,大有身临其境之感,篇幅不长,却动静皆宜,意味深长。

  关于刘元兵的诗歌,我不敢拨高,而高飞高打的虚构故事,也不敢瞎捧他,但关于纪实文学,我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的视觉灵巧,行文流畅丰满,情感生翼欲飞,纪实中更有立场和操守。他在岁月里打捞乡愁,不为荣宠,只为将心温热,慰藉那些不知名状的失落。每当星子扑闪,露珠沾叶的时辰,回首那些记忆的刺青鲜红似火,他奋不顾身投向回忆岁月的温柔里,以至性之词迎四季,送流年。我再祝他在文学的探索中,让人与事的来龙去脉,再给读者满怀惊喜。

  “素芬,上酸菜。”评论到此为止,比比画画说了不少,鲁班门前卖斧子,关公面前耍大刀。实为发自肺腑直言,让你见笑了。

  周元伦 (省作家协会会员、省曲艺家协会会员)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