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寥寥的旷野静谧如元明古意恣肆的山水画,而你只是画家笔下抚杖觅友的寻道者,冷冷清清而久传无解的闲书偶话,散落在飘扬千年的烟尘里至今无迹可寻。戏文里青山依旧,绿水未断。而长袍短衣的扮演者换了又换,只余下清华如旧的时光,日升月落,相对无言。
窗透初晓,朦朦胧胧的雾色里峰峦隐现,如若初见的烟雨景致,淋淋漓漓重叠在苍翠松针的脉络处。禁不得晓寒扑面,孤孤单单瑟缩着的身影在浓雾中移动。曾经唐诗宋词的素笺里欲言又止的离愁别绪,一声声沉眠在江南桥畔与塞北驿道。你的心音,摩诘与纳兰步韵和志摩缠绵娴熟在心,笔画婉转间,便是一生的柳岸风堤,也是一世的大漠落日。字句斟酌间,便是永世的经典传唱,也是永久的人伦至爱。江南于你,是年少书信里的一句讳莫如深,塞北于你,是终老留言中的一段惆怅如烟。而对我,是长歌当哭后,始终不肯将歇的水色时光。是滤净尘埃后,轻轻封藏的琉璃串珠。
清秋的词牌依旧潋滟如暮春的落红,错落在琴音跳荡的湖面,却随着之乎者也的没落,成为牵念半生的惊鸿照影。桨声灯影里朱自清的寂寞惆怅和俞平伯的清幽空灵,是心口走失的一角,途经阴晴圆缺的千年月光,任凭沧海桑田春秋更替,亦填补不满,而我心灵深处仍停泊彻夜不眠唱着民谣的乌蓬船。你于繁华,我在静野,挥手作别,各自苦乐,落雪覆迹处遍寻不获。可我深知,你栖息之处,即是我不得不思念的海角天涯。
常常跳进眼帘的爱心募捐,使伤痛者的呻吟撕扯着我的心,谙熟的白须老生,凄惨凄切的唱段,恰逢其会的控诉一阕耄耋老矣而力不从心的曲赋。三杯两盏薄茶合着清泪,淋湿了春和景明里重演明清修辞的悲情穿肠。茶为谁沏,戏给谁看,失却尊严的乞求成为一场遥遥无期的麻醉。愁雨拆两行,每一道都是我锥心刺骨的尴尬关注,都是我渴盼慈航的焦灼无奈。
历史漂白的粗布长衫沾惹了和着油彩的浊泪,声情并茂的拙朴行草,娓娓道来无人问津的痛彻心扉。在水一方的落寞琴声,歌不尽盛世道听途说的茅草屋,石板凳。我们之间似是而非的悲欢离合,已不算盛夏断尾的凄伤残局,而指尖频频互诉的已是醉生梦死外的唉天叹地。经年久后匆匆心约的重逢,也许敌不过细水长流多年的温情,更敌不过彼此相约一生向善的如一践行。
你的清纯,真切如四月的幽兰,香远益清,故事却如九月的江水,澎澎湃湃。浓雾锁峰的素墨山水摇曳生姿,提笔赠予逝水,策马急行的素衣过客,不着痕迹蹿过泛黄的扉页。我在远方,与你千里而望,我倾盖如故的遣词你定然藏之于心,许多年以后,你我倘若重逢,幸许情切依然。
约游山寺,我只是静卧青山细听松涛的旅人,而你兴致递减的黄昏里聊了许多有关生命与人文历史的话题,还有灯影婆娑的图册中风花雪月的尘香,别离后便藏匿在竹影婆娑的小镇里。那刻,你还是明眸善睐的模样,懵懵懂懂的佳期如梦,挥别在晨凉雾罩清寒如水的深山转角。一夜烟雨,枕上生凉。
微笑向暖,安之若素,把你痴诚简洁的念白妥帖安放,我曾说,我在天涯,等你回忆。枯瘦的文字铺洒成千里月光,小径凝霜,串联成溃不成调的离歌。生平二三事,在秋星无言的对话中沉醉不知归路。
我憧憬,你用秋山冬水的清韵,还我曲高和寡的天籁。就这样,在缘遇不易的行走里轻易穿越我一生的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