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烟波能醉我,昨日欢欣且长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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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半卷青袭

  如果说,久旱逢甘露,那生活在江南的人们似乎没有这种苦涩的期待。江南从来不缺些黏腻潮湿的烟雨,甚至瓢泼激荡的雷雨,理所当然也少有人会因一场滂沱而感动。即使这样,当我离了她去远行,在陌生的城市遇到久逢的大雨,我的内心依然感受到深刻的明朗与激荡,然后变得柔软湿润。

  曼谷的三月,柳絮飘摇热浪翻涌。时隔半载,当雨水再次渗入脚下的土地,来势何止汹汹,那是劈天断地的威势。没有拖沓的前奏,脸一沉,夹着雷声的雨就滚滚而下,瓢泼不止,再没有转圜的余地。打开窗户,暗沉的天际越压越低,似摧城的浩劫以千军万马之势袭卷而来,声势震荡,只靠近再靠近……

  终于,雨花打在灰白的瓦片上,浸润,淋湿,聚集,最后顺着沟壑坠入檐下的浅坑,绽开一朵晶莹的水花。然后每一次的水柱都落在同一个地方,迅速灌满小坑后与地上浑浊的泥水和成一股,层层叠叠的汇流向未知的广袤。站在高处看,灰白的瓦片吸水后变得暗黑乌沉,雨水打在上面溅起一层梦幻的水晶,莹莹明净。响彻云天的雨声连绵成浑厚的低徊,反反复复普成一阙不甚悦耳的混响,然明朗而清润。

  和雨后清新舒畅的气息不同,雨时扑面而来的味儿,是久经干旱的泥土遇雨后散发出来的腥气,闷里透着陈腐。我从来觉得“泥土的芬芳”这样深情的赞美是属于诗人的,也唯一属于诗人。因为只有诗人才够资格为这样浓郁的爱赋予浪漫与轻盈,然后流芳流传。而我既无诗人的情才也无诗人的情怀,是断然做不出捏着鼻子却深情赞美的样子来,而她在我眼里,也只是或浓厚或淡薄的土腥气罢了。

  来得太突然的雨,也夹带着太突然的盛情。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场酣畅淋漓的雨中,感慨着抒发着表白着,还有流连的怀念的思念的。在这个离家千万里,连春晚都是万人迷的异乡里,我们毫不吝啬的把热情都给了这场久逢的甘霖,然后遥想家乡的味道,包括泥土的腥臭也一并邀请入梦。

  听闻的窥见的想念的,思恋的不舍的难以忘怀,都请细细珍藏,我这样告诉自己。在即将离开的时候,无可抑制的想起林徽因,那个温柔而聪慧的女子。她说:“爱上一座城,也许是为城里的一道生动风景,为一段青梅往事,为一座熟悉老宅。或许,仅仅为的只是這座城。就像爱上一个人,有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沒有前因,无关风月,只是爱了。”

  也有人说:“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某个喜欢的人。”而我大抵是喜欢林徽因那样的小情思,对于后者这样久别的悸动却不大上心。习惯了一座城,要离开时更像是与爱的一场诀别,那种闷闷钝钝的不舍,让一场久逢的大雨下出了别样灿烂的情怀与精彩。

  曼谷三月的雨天,是属于暹罗盛夏的多情,唯一的多情。而我恰是闲时,抱书倚窗目睹了一把,关于这座城三月离别前那场淋漓的爱恨。而三月,我们说好的——不诉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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