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深深的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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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回家我都没有太注意弟弟脸色,昨天回家下起了大雨,修房停工了,我和弟弟在没有修起的新房子里谈心,我才注意到弟弟的脸,使我特别惊讶的是弟弟脸上的皱纹一道又一道,就像麻花似的,那深深的皱纹是经受了多少的艰难生活和打击才有的,是经受了多少磨难和极度痛苦才形成的。使我想到了,出现皱纹是人体功能开始衰退的标志,一般来说,如不注意保养,年龄越大,皱纹越多。如果营养不良或心理负担过重,皱纹也会提前出现。弟弟刚50来岁,看上起像60多岁的人,弟弟那又黑又瘦、又多又深的皱纹使我想到了许多往事。  老家要修新房子,我每星期都要回家看看,总有一种期望早点修起,我们回家也住得舒服一些,可是房子修起来有很多麻烦和艰难,有人阻电、阻水、阻路,就是房屋三分基地也是出三万高价买来的,没有钱修房,也要修,因为老房子已成危房、严重裂缝、人住在里面有点害怕的感觉。  说起老房子也不是老房子,真正的老房子在胡家院子,因地势滑坡集体搬迁都走了,那时我们家特别困难,父亲66年去逝,全家靠母亲一人抚养我们三兄弟,白天出工,晚上为我们做饭缝补衣裳,每年缺粮户,吃了上顿无下顿,以米糠野菜糊口,天天以泪水洗脸,伤痛的心灵无法言语。1978年我有幸考取师范,连三十几元的学费就交不起,每年用寒暑假的生活费抵交学费,直到1979年低别人的房子都搬走了,我们的房子垮了,才借住在刘本周家,那时弟弟20岁,我在师范读书,二哥病故,二嫂改嫁去了荆门,母亲60多岁,母亲再次受到沉重打击,但她看到我们兄弟若果没有了母亲,怎么生存下去,又看到我们慢慢地长大,光亮就在前面,我想是一般人早已受不了那种折磨,但母亲一定要坚强地活下来,那时弟弟就是家里的管事人。     弟弟跟我一样14岁初中毕业就回家务农,人很聪明,也很善良,20岁那年当保管员,主要是管生产队的粮食仓库,第一次修房子时没有一分钱,也没有地基修房子,水田不准占,旱地不够用,因为是滑坡,属于自然灾害,当时生产队就同情我们,看到我们借住在别人家里几个月,同意在水田里修房子,当我们的房子修到二层时,大队书记谭某、普安管理区书记程某、民兵连长温某,还有一些助威的官员,来到屋场阻止,气势汹汹说:不准在水田里修房子,见到这阵势,母亲当场就气昏死了,弟弟也哭哭啼啼,其他干部看到这样的惨景也就说说走了,然而唯独民兵连长温某不走,督促我们把没有修起房子拆掉才走人,我听说后的第二天回家,民兵连长温某又赶来了,我忙上前给他说好话:“您看我家这么困难,房子已修一半,再搬地方确实没有资金人力物力,是不是房修好后再给生产队一点补偿”“不行,你还是一个师范生,起码的道理就不懂,集体的土地不能占!”看那气势凌人的样子,我又把家里二哥生前留下的唯一的一把叶子烟(自种的土烟一斤一捆的),那是二哥精心制作的、黄黄的、就像一条条炸熟的黄鳝鱼,在我们家来说那就是最珍贵贡品,相当于现在的《中华香烟》。我边道歉边递给他,他勉强拿下了凶相,我又接着说:那王祚运、唐清政不都在又大又好的水田里起的房吗?我们的只是堆稻草的鸡趴地。“你手续没半齐,他们手续都办齐了”。     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势力或没有送礼,可想而知我们本来就饥寒交迫,穷困潦倒,当时就借住在刘本周家,一目了然,家中连一粒米也没有,干部见状,怕真的饿死人了,才同意向生产队借了两百斤谷子,再加上修房子,能有什么东西送呢,母亲年老体弱,一辈子勤劳忠厚最底层的劳苦人,见了这些干部除了害怕就是磕头,白天伤心整夜流泪,刚改革开放,人们还沉浸在十年动乱的思潮里,那种最底层百姓在遭受浩劫之后那种胆怯、淡然、冷漠,使人简直欲哭无泪。也没有一人敢伸出援助之手,无一人敢说一句公道话,奇怪的是队里还有人暗地帮忙阻止修房,去欺负比他更穷的穷人。没有办法,见民兵连长温某还是不愿离去,母亲含着泪,把我们全家都不舍得吃的一刀腊肉煮了,用炸胡椒烩了一大碗,配了几盘可口的小菜,他一人吃饱饭后,一手夹着我送给的叶子烟,一手摸着嘴角上的猪油,才慢腾腾地离开,家里无钱买酒,不然他会一醉方休,走时还甩下一堆话:“胡兴观,你是一个明白人,赶快把砖石搬走,不然后果很严重……”第二次又在相隔一千多米外旱田重新修房子,挖基地,把刚修好一半的房子的砖、基石拆下一块一块地背到新的基地,我和大哥弟弟背了十几天,白天背夜晚背,边背砖边流泪,只觉得心痛难忍,仓天不长眼,穷人累吐血,也就是今天所说的1981年又成了危房的新房,由于当时修房仓促,基脚不牢固,便又成了新的危房。      那时是弟弟第一次受到严重打击,弟弟84年结婚,生有一男一女。三十多年来,种田、做苦工、没日没夜的操劳,辛勤劳动,艰难的支撑家庭,供儿女上中专、大学,期望有一天定会过上幸福生活,黎明来临,大儿子2004年因外出打工患上精神病,住院数次,无任何效果,现在每年都要花上数千元的医疗费,这一突入的事情给弟弟带来又一重大打击,受到严重摧残,从此萎靡不振,闷闷不乐,少言寡语,从没见他笑过,愁眉苦展,老了许多。小女儿聪明伶俐、可爱、从小懂事、会读书,省事俭用,读小学时就是班长,弟弟也因此而高兴过,几次参加过学校的表彰大会,带过大红花,好多人羡慕过、赞赏过。一路考上了武汉科技学院,虽本科毕业也只能在武汉找一份一般工作,勉强养活自己。今年要修新房,没有钱、没有人员关系、更没有房基、怎么修房,何时修起,又给弟弟增加了新的痛苦和烦恼。  星期五的晚上弟弟打来电话,“哥哥,明天你回家,一定要带点钱,家里真是一分钱也没有了,”那声音很低很低,就像在乞讨一样。当我听到这话心里好难受,弟弟除操心以外还要每天忙着干重活,累的直不起腰,又渴又饿,人也越来越消瘦,布满脸的皱纹也越来也多,那脸皱纹包含了苦难的苍桑,艰难的经历,绞痛的心灵。每次回家我真看不下去,如此可伶、如此苦命,没有人同情他、没有人爱护他、没有人关注他的身体。想想过去,这是我弟弟第三次修房,再修不起我弟怎么活下去。我无法忍受,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弟弟把房子修起,兄弟情,只有今生,哪有来世。房子修好后,总共资助七万多元,礼轻仁义重,也算尽了我的一点心愿。我给弟写了一副对联:东借西借苦修房、起早贪黑累吐血,苦尽甘来。  起屋造船,昼夜不眠,哪天才能结束这繁重的苦工、哪天才能能过上安稳的生活、哪天才能不为贫困而痛苦、哪天才能不为儿子伤心、哪天才能过生幸福生活。我也一直期盼着、渴望着,我决定热心支持他,真心祝愿他身体安好,挺过人生艰难的日子。

  【编者按】:家是幸福的港湾,亲情是人世间写不尽的生活主题。作者回忆,透着无奈与酸楚,珍惜当下,珍惜生命,生活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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