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读到南宋范成大一首诗,感慨良久。 新筑场泥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 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到明。 时维金秋,希望的田野上。青壮劳力、黄发垂髫三五一群,或收割搬运,或挥枷打场,一路欢歌笑语,到处充满了丰收的喜悦。诗人年逾花甲,隐居苏州。此时也是率领家里老少,从早到晚躬身陇亩,或因身居期间,才有了《四时田园杂兴》。 读这首诗,我心里想到的不是千里之外的鱼米江南,不是九百年前的大宋风云,而是儿时记忆深处的家乡农事,那一幕幕的农忙场景随着诗的平仄慢慢的展开。 割稻季节是农家一年中最忙的时节,孩子们都有一长假,称为“秋假”,约三周,我上班的头几年还都还有这个假期。这是忙假,俗称“忙秋”。孩子们是不用写作业的,即便是年级低的不能到地里帮衬,也都呆在家里烧水、做饭,或照看小孩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乡间的农活是琐碎的。每户收割稻子的前一周,都要选一块地,名曰“压场”,用作打场晒粮的临时处所。这是“忙秋”的一个前奏。那时节村人见了面,通常打招呼:“压完场里么?”“压场”是个技术活,先要找一块平整的地,除草松土,用铁耙荡平,再撒上把麦糠防治粘脚,然后用石轱辘来回的碾压。我家的“场”在村前,我们都称作“南场”,“压场”的过程是非常辛苦的,石轱辘很沉,且吱吱作响,通常把肩膀勒出红红的印痕。父亲“压场”是比较仔细的,会花费几天的功夫,有时完工了,太阳一晒,会出现裂缝,还需泼水再用石轱辘压,直至平整。诗中说:“新筑场泥镜面平”,是不夸张的。农家无闲月,场压好了,孩子们的乐园有了,庄稼也要归仓了。 秋日的艳阳天是村里人最喜欢的天气,趁着几日的“好天儿”,大伙白天晚上一样的忙,“一夜连枷响到明”的时候也是有的。几日的功夫,各样的庄稼也都“登场”了:一屯屯稻谷,还有将要炸壳的大豆,金黄的玉米、一串串花生等等,都堆得“戳天高”。 夜幕来临时,村里有“看场”的习惯。皓月当空,清风秋夜,大伙三五成群的聚在“场头”,嬉笑怒骂,此消彼长。劳累一天的老少爷们此刻正如雨后禾苗一样精神焕发,孩子们可闲不着,在人群里、谷堆间飞窜,那歌声、笑声直冲向云霄,久久在“场”间回响。 诗歌来源于社会生活。史上田园诗人很多,盛唐孟浩然、王维,,宛如清风明月,但少了一种质朴、率真,花甲之年的范成大归隐山林,把诗歌回归田园。繁华归去的淡泊,繁忙之中的真实,农事之乐、四季之景尽入诗中。 一首农事的歌,已经吟来,变胜人间无数。
【编者按】:乡村里的每一样农具都是农耕文明话的图腾。在大地上劳作,是农民对于庄稼和土地最好的膜拜。丰硕的庄稼、忙碌的收获是老农最得意的作品。一首农事歌,道尽了乡村生活的点点滴滴,是一篇不错的散文。最后部分的个别标点符号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