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保存着两块手表：一块是“红星牌”，当年市价60元，早已死机了。另一块是“钻石牌”，当年市价90元，上紧发条仍走动如初。前几年钓鱼，我经常戴着它，很方便，很实用。不像手机，稍不留神就溜到水里去了！ 1980年，我考取芜湖师专，这在偏僻的山村是件轰动的事。合肥的姑母很高兴，就送我一块“红星牌”手表。 我破天荒第一次将表扣在左手腕上时，你根本无法想象我有多紧张、多别扭！手表的沁凉和沉重让我手足无措，老担心它会从腕上滑落摔成八瓣。 我的祖祖辈辈很少有人见过钟表，更别说用它了。白天的太阳、夜晚的月亮、公鸡的鸣叫、屋顶的炊烟等，这些都是计时器。没有太阳和月亮的日子，人们凭感觉和经验作息，反正早点迟点误不了多大事。偶尔要起早出门什么的，彼此招呼提醒一下，家中的老人会彻夜无眠，躺在床上竖着耳朵听鸡叫几遍了。 我打小就习惯了这种如水般简单、随意的生活，从来没考虑要去赶时间，就等时间来倒逼我好了！太阳起山了，我和伙伴们赶牛上山；太阳照着老宅子了，我和伙伴们牵牛回来，吃过早饭，匆匆上学去；太阳光移到门前小河边，我和伙伴们又赶牛出门；太阳快落山时，我和伙伴们扛着柴背着草牵牛回家；吃过晚饭，赶紧洗漱，大人喊睡就睡，不喊就多玩会儿……没有钟表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我的际遇颇似《西游记》里的猴哥，被迫穿上新衣服，戴着手表上学去了。到了学校后，我首先注意到寝室里其他七位同学也和一样手上戴着表。几天下来，找又发现全班乃至全校同学的手腕上几乎都有那亮晶晶的玩意儿。“这东西就这么重要吗？”我纳闷着。慢慢我明白了：这是特定时期一群人的标配！想明白了这一点后，我再不会去纠缠它有无作用和意义了！ 还真别说，上世纪八十年代，人们的时间观念比现在人强多了。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是效率！就是那个年代人们喊出来的肺腑之言。各行各业的人们争分夺秒地工作，确实有“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的干劲和豪情。在这种百废待兴的历史背景下，手表还真不是摆设呢！ 今天，手机的普及程度更广，功能更强大，许多人拥有它的目的却是为了消磨时间、娱乐至死呢！岂不可悲？岂不可惜？ 年轻时粗心大意，好东西到了我手里总不经久。姑母送我的那块手表经历几番摔跌、几番浸泡、几番修理，在我工作两年后的1984年停摆了！ 我半年多没有买新表。没有手表的日子有时还真不方便，但教师职业的优势就充分显现出来了：起床、吃饭、上课、下课、睡觉都听铃声指挥。我仿佛重新找回了童年和少年时代被时间推着、哄着走的轻松感觉。倒是父亲大人着急了，他大概以为儿子是堂堂中学教师，属国家干部系列，应该像乡镇干部那样戴手表、打洋伞、背黑皮包吧！于是，父亲卖木材得了一笔钱，就瞒着我托人走后门买来一块“钻石牌”手表送我。戴着父亲送的表，我心里暖乎乎、沉甸甸的！ 一来因为我不爱戴手表(就和现在身边经常不带手机一样)，二来因为开始懂得爱惜了，这块“钻石牌”手表至今完好无损。 人的感情很怪：拥有时往往不懂珍惜；一旦失去，才知道宝贵。我这种大大咧咧性格的人更是如此！想起上大学那会儿，如果刚开始我没戴表，看到别人都有那东西，我会怎么想呢？别人会怎么看呢？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固然可笑，那吃了葡萄还要埋汰葡萄酸的人就更可鄙了！ 现在主要是两种人戴手表：为图实用，戴廉价电子表的中学生；为显示身份，戴名贵表的有钱人。 我有一款华为手机足矣！ 每次看到那两块旧手表，我感激耄耋之年的姑母，怀念英年早逝的父亲！ 2019.5.26
【编者按】：手表曾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时尚与地位的象征，关于手表的记忆，是一段青春的回顾，更是一次对时代的回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