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一】韭花香(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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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一罐普通的韭菜花,散发出的却是历久弥新的香味。那是妈妈关心的眼神,那是不厌其烦的叮咛,那是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香味。

  “知夫莫如妻”,今天是我和妻子初见的纪念日。我们没有烛光晚餐也没有红酒牛排,只用我平时最爱的“手幹兑碗面”来庆贺这个浪漫温馨的日子。当妻子笑盈盈地端上兑碗面的那一刻,我的双眼一下子变得朦胧。妻子看见我眼中有泪,就已经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我的手艺总是赶不上咱妈的水平。”  “你做的兑碗面和咱妈做的一样,都是我心中最爱的味道。只是你做的比咱妈做的少了一味。”  妻子和我对视片刻之后,我俩异口同声地说:“少了韭花。”  韭花对于北方人,尤其是在北方农村长大的人来说并不新鲜。那是一道家家户户都会做,人人都喜欢吃的最常见的调味品。  韭花的制作工艺很简单,就是在韭菜开花的时节将韭菜花采下,配些青辣椒,放上盐,在兑臼里一捣就好了。但按照这种程序做出来的韭花和我母亲所做的韭花相比,那味道相差甚远。母亲做的韭花,放盐不多但却不会变质,而且味道永远是那么鲜香。  在我记忆中,每年的八九月是农村最繁忙的时候。可即便再忙,母亲也总能挤出一些时间为我们做几罐韭花。开始我只是觉得母亲做的韭花特别好吃,就想当然的以为别家的韭花也和母亲做的一样好,哪只在吃过别家的韭花之后才知道,母亲做的韭花属于村中一绝。于是我便流意了,终于发现了母亲制作美味韭花的奥妙所在。  别家做韭花,只要有闲空就随便摘一把韭花来做。而我母亲则不一样,她在采韭花时,往往会选在烈日当头的中午,母亲说这时候的韭花最有活力最精神,肯定也是最好吃的。采韭花时,母亲肩上搭了条毛巾,臂弯里挎着荆条篮子,来到精心打理过的小菜园里,弯下腰仔细选取那些似开非开的韭花,然后一朵朵地用剪刀剪下放到荆条篮子中。韭花采够之后,母亲再去摘一些被阳光晒得碧绿碧绿的辣椒,如此制作韭花的主要原料就齐了。  回家后,母亲先用剪刀把韭花骨朵后的茎干一一剪去,然后将其放在阴凉处。别家做韭花都要将韭菜花洗干净,但母亲却从来不洗。母亲在处理好韭花之后就去掉辣椒中间有种子的部分和辣椒的柄蒂用泉水洗净沥去水。这只是制作美味韭花的第一步,但从这一步开始,母亲制作的韭花就注定了会与众不同。  母亲做韭花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炒芝麻和姜末。芝麻要炒得焦黄,而姜末则要炒到半湿不干后放在一边备用。紧跟着要把晾好的韭花、炒好的芝麻和姜末、还有洗净沥过水的辣椒放在一起称一称以便确定放盐的多少,这其实才是关键中的关键。  母亲不识字,但她却识秤。当把秤好的盐均匀地掺和到这些食材中时,母亲的美味韭花已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于是母亲一手端着搅拌均匀的菜盆,一手拿着刷子、木勺和抹布,我则提着装韭花的小瓷罐,紧紧跟在母亲的后边。  不过二百来步,我们就来到全村最热闹的大皂角树下。这儿有石条凳、石碾、石兑臼。在那个时段,来捣韭花的乡亲比较多。如果我们来得晚了,母亲会让我跑回家去把她的针线筐拿来,趁等待的功夫母亲会做些针线活。  捣韭花是个既费力气又要心细的活儿,但这对于母亲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她先把磨光的石臼头和石臼窝用清水洗刷干净,再用干抹布将其擦净吸干,把韭花倒至石臼窝约三分之一的深度,然后提起约七八斤重的石臼头瞄准臼窝捣下提起,再捣下再提起。如此反复大约十几次后,用木勺将韭花翻上几遍,接着又重复之前的操作。当母亲把韭花捣成糊状的时候,当韭花香味四溢的时候,当芝麻油花泛起五彩的光点的时候,母亲脸上早已是大汗淋漓了。  把捣成的韭花装入准备好的陶瓷罐是个技术活,韭花如果掉地上可就白辛苦了。每当这时候,母亲就会一手拿木勺一只手在木勺下小心翼翼地接着,这样韭花就不会掉在地上了。韭花装入罐子之后不能立刻就吃,母亲说它有点爆,急着吃会伤胃,要将其放置一周发酵一下,这韭花才会更加美味。无论用它夹馍、用它调兑碗面都能让普通的饭食瞬间化成美味佳肴。  其实在母亲的眼里,儿女们不仅是一个个“小吃货”,更是她的希望。她用智慧和辛劳养育着我们姊妹八个,但在每次把韭花捣好后,母亲总会先给我装上一瓶让我带到学校去。吃饭时只要打开韭花瓶,我的同学们就会你夹一筷他挖一勺,同学们都说,吃了母亲做的韭花之后就再也不爱吃自家的韭花了。  那个年代的我们,吃饭时几乎没有什么新鲜蔬菜入口,是母亲做的韭花伴着我们的成长,让我们度过了那段难忘的岁月。  记得在曹窑学校教书的那几年,有时中午不想回家了,就会到赵明玉老师家蹭饭吃,热情好客的群英姐(赵明玉老师的妻子)总会很麻利地给我做一份手擀兑碗面。她做的兑碗面很具特色,兑碗面拌上爆炒的小蒜再加上她捣碎的熟花生米,吃起来也是美味十足,但感觉比起我母亲用韭花做的兑碗面还是有些差距。  群英姐曾说:“韭花太咸了,而且放置时间长容易变质,不宜多吃。”  群英姐并不知道,我母亲做的韭花里放的盐并不多,而且存放一年时间都不会变质,这是因为母亲制作韭花的方式特殊。韭花不洗是保证了韭花的营养成分不流失,它之所以耐放就是因为提前把这些食材凉到了半干,韭花中的水份减少。我母亲做的韭花能存放到来年的六七月份,这焦黄的芝麻是功不可没。在捣韭花的过程中,芝麻油的渗出隔绝了它与空气的接触,自然也就能长期保存、色香俱佳了。  母亲不识字,也没人教她这些道理,母亲只是凭着自己的细心观察和不断实践才悟出了这些门道。这是母亲做韭花的“秘方”,能总结出这个秘方除了是因为母亲的聪慧、勤劳之外,我想更大的原因是母亲想竭尽所能让我们过得比别家的孩子更好。这便是母爱的最伟大之处,母亲用行动诠释了对我们永远不变的深情。  2012年的8月,母亲已行走不便。恰逢那年干旱,我家菜地的韭菜因缺水几乎干枯。母亲居然给我打电话,非要叫我买几斤新鲜的韭花送回去。我在张村的集贸市场转了好几圈,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于是我就开车到县城转了好几家超市,这才买到了几斤韭花。  妻子说:“你这么折腾就为了吃咱妈做的韭花?恐怕这油钱算下来都比去超市买现成的韭菜花多好几倍了。”  妻子的账算得不错,但这能用钱来衡量吗?谁能告诉我,母亲对儿子的一片爱心值多少钱?  2014年10月,母亲走了。事后我在母亲的橱柜里发现了一小陶瓷罐捣好的韭花。刹那之间,我泪眼滂沱。迷离的泪光中,我仿佛看见母亲顶着烈日,挎着篮子,佝偻着身子,在菜园里摘韭菜花。我还仿佛看见母亲挥汗如雨,用石臼捣的韭花的身影。  从此以后,每当我吃兑碗面时,尽管碗里有妻子精心做的葱花荷包蛋,但我总觉得缺少一味。  这几年回老家时,我就待在三叔三婶家,当我要走的时候,三叔三婶总会悄悄为我准备一壶柿子醋和一瓶新鲜的韭花。而去我的岳母家时,岳母也总会为我捣几瓶韭花。吃兑碗面时撒上一点,吃馍时抹上一点,那淡淡的清香、美美的韭花味,使我感觉像是又回到了过去的时光。  吃了饭,我和妻子忽然想回村去看看。在老院子里,一大片韭花开得正欢。  妻说:“今年你有韭花吃了。”  蓦地,我心中似有感悟。母亲的一生就像这韭花,虽然很普通,但活出了不一样的精彩。一瞬间,往昔的记忆泉涌而出,最终在我眼角化作一滴泪花。    作者:曹学军(远方的期待),河南省三门峡市渑池县张村镇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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