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玉龙雪山，我来了！（散文）

　　“丽江雪山天下绝，堆琼积玉几千叠。足盘厚地背擎天，衡华真成两丘垤。”当年元朝宣慰司、诗人李京赋诗赞咏玉龙雪山的雄伟奇丽，而将名闻遐迩的衡山、华山看作为小丘矮垤。其实，这也无庸置疑，相比玉龙雪山的海拔，衡、华两山毕竟矮了三四千米。　　雄峙于云南丽江县城北面约15公里处的玉龙雪山，古称耸雪山，由13座耸立的山峰组成，终年积雪不化、银妆素裹，以险、奇、美、秀著称于世。唐朝时期南诏国主异牟寻封岳拜山，封玉龙雪山为“北岳”。元朝初年，元世祖忽必烈亦封此山为“大圣雪石北岳安邦景帝”。一直来玉龙雪山被纳西族人民尊崇为心目中的神山。　　雪山主峰扇子陡海拔达5596米，系北半球纬度最低、海拔最高的山峰，更绝的至今还是一座无人征服的处女峰。据说历史上国内外登山团队曾15次攀登扇子陡，分别从3条不同线路尝试登顶，1991年登上海拔4800米，1998年登上海拔5000多米，2002年是最高的一次，攀登到了5100米处，一直未能如愿登顶。　　作为游客我去过两次玉龙雪山。第一次是2003年7月，正值非典疫情刚刚平息之后，当时导游把我们带到雪山半山腰，在那芳草萋萋的开阔草甸，眺望前方银雕玉塑般的连绵雪峰，兀立挺拔，宛如玉龙飞舞，虽然仅仅是隔远相望，那种雄伟彪悍，那种磅礴气势亦足以令人震撼。在南方的炎炎夏日，有缘遇见中国最南的雪山，无疑是那次云南之行留给我最美丽而深刻的记忆，同时也埋下了一个近距离目睹雪山真容的心愿。　　己亥腊月，时隔16年6个月之后，玉龙雪山再次成为我的旅行目的地。从昆明古城到楚雄石林，从大理洱海到丽江古城，一路走来，风光无限。其间，滇南下了一场多年不遇的大雪，厚厚积雪也迫使玉龙雪山封山禁游。导游担心我们下个行程的雪山景区，很有可能因封山而取消，闻此消息我颇感失望和遗憾。这次下决心重游云南，可以说最想去的就属玉龙雪山。　　天公作美，雪后放晴，雪山得以重新开放，我们的大索道门票也预订成功。从丽江至雪山的途中，聆听了玉龙雪山的一些传说，还有应对高原反应的措施，内心既欣喜又忐忑，庆幸在玉龙雪山最佳观景期，又是一场大雪后，能遂愿走进颇具传奇色彩的圣洁神山，同时又担心自己能否迈过高原反应这一关。在雪山脚下的一家登山服务店，无条件地听从导游的建议，花费180元购置了两罐便携式氧气瓶和防高反口服液，提前准备，以防万一。　　旅行车盘旋而上，山道逶迤，峰回路转，苍苍茫茫，如诗如画。车过半程，便见满山云雾袅袅，处处凝冰积雪，这对于与冰雪有些陌生的南方人可谓大饱眼福。换乘景区大巴后直上海拔3356米的大索道起点站，一路冰天雪地，蓊蓊郁郁的原始森林，松枝上全都绽放着雪花。雪，格外纯白；松，格外墨绿，绿白相间，相映生辉，恍若闯入了圣诞老人的童话世界。到索道站后来不及去观赏冰雪妙景，便排着长队等待上索道。　　迈入六座的封闭式吊厢，索道迅速爬高，腾云驾雾如入仙境。环顾周遭，云天飘渺，惟余莽莽，崖悬谷深，堆琼积玉，怎不令人赞叹不已。这条我国海拔最高的旅游客运索道，全长2914米，垂直高差1150米，直达雪山主峰扇子陡正下方海拔4506米的高地。随着索道的快速爬高，空气似乎渐显稀薄，同伴们有备无患，都在拿着氧气瓶接连吸氧，我虽无特别的不舒适感，亦深深地吸它几口，以迎击高反的侵袭。　　迈出索道站，雪原高地宽敞平坦，视野开阔，白雪泛光，寒气袭人。周边矗立着4506米的海拔标志碑，这个高度对于我与绝大多数游人来说，是平生未曾体验过的高度。来到人生旅途中的最高点，游人不免都有些亢奋，纷纷围着标志碑拍照留影。伫立冰魂雪魄的旷古秘境，内心不由泛起一波冲动，真想率性而为，冲着魂牵梦萦的雪峰吼上两声：玉龙雪山，我来了！我来了！！　　倚靠标志碑放眼雪峰：高峻挺拔，粉妆玉砌，玉骨冰肌，幽丽诡秘，在蔚蓝天空的映衬下，更显玲珑秀逸，晶莹皎洁。一些悬崖峭壁并未被积雪完全遮掩，裸露出黑灰色的岩石本色，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反差强烈的黑白两色，浓淡相宜，和谐地融为一体，仿佛名家笔下的一幅精美水墨画卷，这就是大自然的美妙神奇。　　雪山平均坡度在40度以上，筑有供游人徒步的木栈道，蜿蜒的栈道从4506米高地起步，最高处可达海拔4680米的冰川公园，这是允许游人攀登的最高点，虽然高度不足200米，但在缺氧的高海拔雪山，要登攀这一千多级台阶，还必须在导游规定的两小时内完成往返，显然不是轻松自在的爬山闲游。　　冰川公园以前闻所未闻，有着谜一样的诱惑，怎不令我心驰神往。仿佛听到冰川在召唤，不再留恋4506米的高度，怀揣氧气瓶，抖擞精神沿着木栈道向新的高度冲击。　　天朗气清，苍穹如洗，雪峰旷野，一览无余。那冰封雪盖的皑皑主峰，仿佛近在咫尺，在明媚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如梦似幻的瑰丽光泽，天幕下这令人窒息的旷世奇美，真的找不出什么辞藻可以用来表述。当年雪山半坡的远眺，我仅看到它的山舞银蛇，它的雄浑粗犷，而今又品味到了它的玲珑剔透，它的细腻娇美。真可谓：同一座雪山，同一处景致，不一样的视野，不一样的感受。　　虔诚凝望耸立的雪峰，我全无征服5596米主峰扇子陡的奢望，但4680米的冰川公园高度，内心还是跃跃欲试。展望高远处，前方长龙般攀登队伍在跋涉，洁白明净的雪坡上，鲜红亮丽的防寒服在游动，充满了生机与活力，为雪山绘就了一道风景线。尽管空气越显稀薄，他们依然在努力攀登，为自己在圆梦遂愿，打心底敬佩他们的勇气和坚毅。　　我们一男五女的小团队，一人因高反留在4506米高地，五人尾随队伍拾级而上，每走一步都在刷新着新的高度，不知是缺氧所致还是心理压力过大，心慌气喘的感觉随之而来，最终未能跟上大队伍。在同伴提议下，大伙半途折返，虽然知道放弃将会是人生的一个缺憾，但既然心有余而力不足，亦只得量力而行，适可而止。　　玉龙雪山风光旑旎，别有天地。清代纳西族学者木正源归纳有十二景:三春烟笼、六月云带、晓前曙色、暝后夕阳、晴霞五色、夜月双辉、绿雪奇峰、银灯炫焰、玉湖倒影、龙早生云、金水璧流、白泉玉液。这些散落于不同时节的雪山妙景奇观，需要宽裕的时间去寻访，去静心观赏，然而我们匆匆而来，匆匆而去，能看到雪山一隅已属不易，焉有逐一品赏的眼缘。　　从索道返回随车来到雪山东麓山脚的峡谷，这里背负皑皑雪山，草木葳蕤，叠翠堆绿；湖水盈盈，蓝光熠熠，蕴有独特的宁静柔和、深邃幽秘。那月牙形的山谷，湛蓝的水色，幽深妩媚，美轮美奂，就像一轮蓝色月亮镶嵌在雪山脚下，因而有一个清丽诱人的名字——蓝月谷。　　蓝月谷自上而下有四个湖泊，呈阶梯状分布，相依相偎，一水相连，分别称玉液湖、镜潭湖、蓝月湖、听涛湖。其源头来自玉龙雪山的千年冰川，原来冰川上融化后的滴滴雪水，顺着东麓的峭壁山涧缓缓流淌，汇集成淙淙溪流，然后奔向幽寂的山谷大放异彩。　　郁郁葱葱的蓝月谷，满目的冷杉、红杉、落叶松拱卫着幽蓝清冽的湖水，古木苍翠，清泉潺潺，林影婆娑，风送幽香，溢满了江南秀色，每看一眼都让人心醉。湖岸矗立着一块气势雄浑的巨大石碑，镌刻着著名作家、茅盾文学奖得主阿来的散文《一滴水经过丽江》的片断，正面为楷体汉字，背面为东巴文字。石碑基座用青条石铺就，以河滩卵石贴面，颇显大气典雅。正面台阶中央还摆放着介绍作者阿来的文字碑，与雪山、蓝天、碧湖、大石碑珠联璧合，浑然一体。　　吟读阿来朴实而有情趣的美文：“我是一片雪，轻盈地落在了玉龙雪山顶上。有一天，我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坚硬的冰。和更多的冰挤在一起，缓缓向下流动……”这就是蓝月谷泉水的来龙去脉，它的圣洁，它的坚毅，它的清盈，它的幽美，全是因为赋有雪的基因，赋有冰的基因，赋有玉龙雪山的基因。　　徜徉湖畔木栈道上，蓝盈盈、亮晶晶的湖泊，清澈明净，波澜不惊，仿佛是闪闪发亮的明镜；湖水是一种别样的蓝，蓝得鲜艳，蓝得纯粹，就像平铺的纯蓝缎子；湖面上氤氲一层淡淡的宝蓝色雾光，为这宁静的山谷，徒添了几分的深邃和幽秘。远眺冰雪覆盖的玉龙雪山，俯看一派江南风光的蓝月谷，在这恍若梦境般地方，我似乎有些恍惚，忘了当下时令是冬天还是春天，身处在南方还是在北国？　　拜谒雪山终到挥手离别的时刻，回眸冰雕玉琢的雪峰和清幽静美的蓝月谷，依然沉浸在梦圆雪山的喜悦中。我不由喃喃自语：敬畏圣洁的雪山，在这里默默厮守了亿年，迎日出日落，聚天地精华，护佑着各族人民的吉祥安康。而我乃匆匆行客，来了却又要走了，但是不虚此行，玉龙雪山已与我的人生记忆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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