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民增:摊煎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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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也像胶东一样,有摊煎饼的习俗。每年秋粮收下来,各家就都要摊一些,小孩们就盼着,过年似的。 我小的时候,纪婶子在我家西边的胡同口住,大门外安着一盘水磨,专门磨煎饼糊子用的。 那水磨比一般磨面的磨小,磨盘是石头做的。围着磨扇一圈石槽,有一个出口。上边的磨扇侧边,有一个小孔,旁边放着一个盆,里面盛着带水的粮食。推磨都是妇女一个人的事,一边一圈一圈地转,一边用勺子往小孔里舀粮食。磨下的糊子就从那里流到出口下边接着的桶里。 摊煎饼的粮食是前一天泡好的,种类很全,小麦,黄豆,小米,玉米,高粱等,五谷杂粮,越全越好。摊的时候,有的还要撒上芝麻,又好吃,又有营养,是我们家乡的美食,没有不爱吃的。 我们整个村东头就那一盘水磨,排着号,这家磨完了那家儿磨。烙下几个就先让孩子给左邻右舍地送,说是“叫您大娘尝尝咱的煎饼好吃不?”家家都这样,既联络了感情,又教育了孩子。 摊煎饼用的铁鏊子,也不是家家有,俺村东头那些家,只有三四盘,常常要等一家用完一家用。鏊子的主人很珍惜这个为乡亲们提供方便的机会,宁肯自己晚点儿用,也尽量让别人先用。 有时,一家未摊完,另一家主妇去等着拿鏊子的时候,还帮忙。说一声“小他娘,你起来,看我的!”坐下就摊起来,嬉笑着,展示自己手艺似的,全不把苦累放在心上。一忙一大晌,也是起身就走。 庄稼人的宽厚、仁让,很感人。 摊煎饼是个技术活。一个人要顾着在鏊子上摊煎饼,还要顾着烧火。整个鏊子受热要均匀。抹糊子更难,熬子加热到一定程度,先用一个炊帚疙瘩沾点油擦一遍,然后舀一勺糊子倒上,要用拐子赶紧摊开,慢了不行,就煳了;快了也不行,有的地方挂不上。要用力均匀,快慢适度,舀上的糊子全摊上,正好把鏊子摊满,还要厚薄均匀,几秒钟完成,真的很不容易。我学着摊过,总是厚薄不匀,还会刮出窟窿。 摊煎饼用的拐子,是一块二指多宽,半尺多长的薄木板安了一个两股叉的支架,如打开的折扇一样拿在手里,像数学老师用圆规在黑板上画圆似的,转一圈就把糊子全摊开了。 放下拐子,就要赶快拿锅铲小心地戗边儿,再拿起先做好的一个煎饼往上边盖一小会儿。然后在鏊子上对折,再对折,叠成扇面的样子,放到一边,就算好了。再揭鏊子上的一个。放到一边,先不折,赶快舀糊子,摊下一个。 就那么盘腿坐在地上,忍受着烟熏火烤,不仅忙,而且累,绝对是个苦活。没见男人干的,可能也真干不了。当个家庭主妇,也真是很不容易的! 煎饼摊下来,卷上就吃,也好吃;里边卷上葱,卷上随便什么菜,更好吃。摊多了,搭在绳上,竹竿上,一溜一溜地晾起来,什么时候想吃了,做煎饼汤,最好喝了。冬天做白菜汤,加上几个煎饼,绝对的美味儿!现在星级饭店里如果有这样纯正的煎饼,也会畅销。别人不信,我信! 随着农民生活的提高,白面成了主食,渐渐就没人做煎饼了。现在在街上看到有卖煎饼的,买了吃,完全没有先前那个味儿,更无法体验那份浓浓的乡情。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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