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繁忙的工作岗位上退了下来。清闲了,便想出去看看祖国的名山大川,完成多年的夙愿。不想这一游竟游出了一段难忘的美好的记忆:一段同病相怜抱团相助的病友深情…… 那是一个气候宜人的秋天,“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令人心旷神怡。我途经桂林、柳州至湘西。正玩得高兴,不想突然得了眼疾,左眼先是发红,接着便疼痛,很快便失去了视力,我只好住进了一个偏僻小镇的一间诊所。 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医生通过疹断,告诉我,得的是虹膜炎,一种十分严重的眼病,必须马上住院。 病房是一间十多平方米的小平房,里面摆着三张病床,靠里的一角有一张放杂物的书桌。当我领到被子和床单、配好了中药进入病房后,就有两个女人帮我铺床垫被,一会儿护士进来了,两位女士又帮着给我扎针打点滴。 躺在病床上,我怎么也平静不下来。离家千里,远离妻儿,眼睛凶吉未卜,我一直在长吁短叹,输完两瓶液,已经天黑了。 “师傅,吃晚饭了。” 一个青年妇女端来一大碗米饭和一大碗小白菜,放在我的床前。步行了二十多公里,已经精疲力尽,又输了几个小时液,疼痛似有所缓解,这时我才感觉到确实是饿了。于是我便伸手接过饭吃了起来。这时我注意到同室的两位病友也是每人一菜一饭。吃完饭,另一位青年妇女便把碗筷收起来洗了。过一会,又送来洗脸水,大约半小时后,又送来了中药和开水……我心想,医院虽然简陋,但服务却蛮周到,也算不错。吃完药后,我便昏昏沉沉地睡觉了。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当两位妇女分别从邻床两位病友的脚边爬起来时,我才搞清楚,原来病房里住着的竟是两对夫妻。弄清情况后,我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便油然而生,于是便千恩万谢地感激他们。但两位女同胞却异口同声地说:“力气用不尽,井水担不干。帮这点忙算得了什么!” 病友们得知我远离故土,只身远游,寄与了深深的同情,并安慰我说:病中相遇也是一种缘分,萍水相逢就是一家。叫我且放宽心,他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 于是征得他们的同意后,我交了1000元伙食费,便加入了这个“临时家庭”。 从此,由两个妇女支撑起来的这个五口的“临时家庭”,便有效地运转了起来。她们黎明即起,采购菜蔬,准备柴米油盐,熬四次药,煮三餐饭,照顾我们三个病号,输液、打针、吃药……三个男人则享受着特级护理。 诊所生活设施十分简陋。没有卫生间,只有一个蹲位的公共旱厕所。这给两位爱清洁的女士的生活带来极大的不便。她们晚上要“用水”,要经常更换衣服。每当这时,她们便会命令我们男人面壁而卧,等她们“卫生”完了,才“解除警报”。我建议拉一块幕布,她们说:“病房是救命的地方,没有遮拦。何况我们又不是黄花闺女,孩子都生过了,都是过来人,放心吧,百无禁忌。” 病友之一老胡今年四十整,县教委印刷厂的临时工,瘦高个,络腮胡,妻子小成,瘦小玲珑,手脚麻利,是一个温柔而贤惠的女人。老胡眼病很重,住院已一月有余,算是老病号了;病友小刘,今年28岁,妻子小永,比他小两岁,帅哥酷妹,十分般配,十天前住的院,和我得的是一样的眼病。 同病相怜,加上二位病友的坦诚,二位夫人的贤淑,很快我们就亲如一家了。三位病友中,数我年龄最大。老胡次之,小刘最小。于是他们称我为大哥,又依次排出二哥、三哥,二嫂、三嫂,相互间叫得亲切,答得自然,仿佛是同胞手足。 二嫂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放下这头,就是那头。每天都要拖好几次地,床头的换洗衣服,都是她抢着去洗。简陋的病房,在她的打整下,竟然窗明几净、给了我们一个舒适的小气候、小环境。她特细心,熬中药时放多少水、猛火多久、文火多久,她都详细按规程操作,使配方发挥最好的药效。 三嫂性格开朗,一边炒菜做饭,一边哼着好听的《刘海砍樵》等花鼓戏,使病房充满了欢乐。她天生一张巧嘴,说笑话,讲故事,常常逗得病房里一片笑声。使我们忘却了病痛、忘记了忧愁。 二嫂小成已经有了两个女孩,但还有一个未了的心愿就是还想生个男孩,她感叹地说,干农活还是男伢子稳当点;三嫂小永已经有了一个男孩,但还想生个女孩。她说,常言道,婆媳是冤家,将来万一和媳妇吵架了,还可到女儿家散散心呢! 二哥老胡最大的发财梦是开一家小型印刷厂。他说全国学生那么多,课本、学习资料很抢手,销路广,钱来得快;三哥小刘最向往的致富经则是想把他刚刚承包到手的5亩水塘,养上良种“荷花鱼”,装上换气机,精心管理,一年小说也有两三万收入…… 侃不完的心里话,数不完的家珍,日子便在不知不觉中过去。 半月后我的眼病基本上得到了控制,便买了回程的火车票准备启程回家。临别的那一天,两位女士半夜便起床,为我熬好了两天的中药,还特意准备好了两天的病号饭。两夫妇为我提着行李,步行了五公里,把我送上火车。当火车开动的瞬间,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离情袭上心来,我大声地向他们呼喊着:“弟妹们,你们一定要来我家作客呀!”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别了,我的患难与共的病友们!别了我那萍水相逢的家!
(责任编辑:副主编)【丁香·丁香花开】病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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