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帅:浮生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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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张帅 春日午后,闲庭信步,偶然听到路人接电话,听内容是和自己的父亲对话,路人开了免提,我便无意中听了几句。 两人似乎在商量什么事情,电话那头的父亲貌似听力不太好,一连问了好几次,路人渐渐不耐烦起来,索性挂了电话,离开。 我的心里,却是一痛。为那父亲的老迈和无奈,为那路人的不耐烦,也为自己心里那些无处安放的遗憾。 我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我那已经去世四年的父亲。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以为已经去世的亲人的面貌会逐渐模糊,及至消失于我们的生命中,其实不然,他们总会在某些偶然的、看起来毫不相关的时刻让我们看到他们的影子。 在匆匆忙忙的脚步中,或是因为一个相似的背影,或是因为一句他们也曾说过的话,或是因为某个他们曾使用过的物件,我们停下前行的脚步,驻足,凝神,回望,怅惘,却一无所获。 世上的事,莫不如此,若是不真真切切落到自己身上,就永远无法体会那种切肤的、入骨入髓的痛。对于生命更甚。 人生的不同阶段,对生命的感悟有很大的不同。小时候在乡下,谁家若是有人去世,就是整个村庄里最大的热闹。对于常年忙于劳作的村人来讲,办丧事和办喜事一样,是平淡生活的点缀和调剂。有一年,本家的一个大爷去世了,家门口搭起了灵棚,祭奠的人群出出进进,哀惋的唢呐声一阵阵飘出村庄,落在不知名的远处。看热闹的人群围在办丧事的人家的门前,评论着主家的哪个儿女哭的最痛,评论着哪家亲戚上礼最重,啧啧羡慕一番。最后一项是出殡,一行人抬着棺木,浩浩荡荡去往坟地。棺木落下,主家的人要放声大哭,以示对去世之人的万般不舍。大爷的某个儿子突然扑向棺木,不肯放开,被旁边的人拉起,复又扑下。坟地周围围满看热闹的村人。有眼窝浅的已经潸然泪下,感叹于这能感动天地的孝心。 我夹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突然感到有些悲伤。这下葬的大爷,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偶尔见到他,定会摸出一两个糖果来给我。彼时,我还年幼,对于生命的逝去,还只是一团混沌,一簇看不见摸不着的光影。我难过,只是因为再也得不着那大爷给的糖果了。旁人又告诉我,他睡了,再也不会醒来。 中学的最后一个学期,二叔病入膏肓。家里的大人们终日里神色忧戚,令我惶惶不知所措。跟随母亲去二叔家,瘦成皮包骨的二叔躺在床上,招手让我过去。只有十几岁的我,心里模模糊糊有些惧怕,说不清具体怕什么,只觉得有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很快会把最疼我的二叔带走。二叔迅速衰弱下去,他的生命正在以抽丝拨茧的速度抽离。终于有一天,母亲告诉我,二叔没了。我望着墙壁上我和二叔仅有的那张合影一个劲地流泪。我知道,我的二叔再也不会在我放学后突然跳出来说,妮儿,快看,二叔给你捎了啥好吃的!再也不会了。大人们说,二叔去了也是好事,他再也不会痛的死去活来了。 二叔去世后,又过了几年,奶奶去世了。那时候,我已经参加工作,却没见上她最后一面,匆匆赶回家,迎接我的,只是堂屋墙壁上奶奶的遗照。奶奶去世的第二天晚上,我梦到了她,梦里,她站在远远的地方冲我笑。做为奶奶众多孙子女中的一个,我并没有得到奶奶多少宠爱。平日里,也没怎么去看望过她。但在那个梦里,我竟觉得和她从未有过的亲近,虽然我心里知道,她已经不在人世了。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及至今日,在街上看到和奶奶年龄相仿的老人家,总会冒出个念头,奶奶若还在世,也该是这个样子吧。 父亲去世那年,我已经成了家。父亲病危时,我从外地匆匆赶回,父亲已经咽气。我站在父亲的遗像前,那是父亲五十多岁时拍的照片,父亲微微笑着,看着我这个晚归的女儿。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身子仿佛漂浮在万里高空,沉沉伏伏,灵魂也去了不知名的地方。我就那么木木地站着,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也没想。觉得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要办,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是什么事。就那么浑浑噩噩的呆立着,直到被亲友们的哭声给惊醒,这世上最爱我的那个男人,他去了。从此以后,谁还会在我归家时亲切的叫我“妮儿”,谁还会给我打电话说:没钱了跟爸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今年清明节,陪母亲去上坟。我站在父亲的坟前,看烧纸冒出的浓烟被风吹散,看荒草在夕阳中摇曳。母亲一边烧,一边念叨,她说,你接到了钱,记得给咱妈送点,给妮儿她二叔送点,你们仨想去哪玩儿就去哪玩。 那些远去的亲人们,难道只是我的一个梦吗?生命来来去去,匆匆又匆匆,匆匆无觅处。为什么不能像秋日里枯寂的草木,待到春来时,重新抽枝发芽呢? 真希望能像电影《寻梦环游记》里那样,会有一个地方可以和逝去的人团聚,会有一个时空可以承载我们所有的思念和祝愿。 我在初春的斜阳里泣不成声。 小编手记: 这个清明节前,平台发起了有关清明节的同题散文,截止目前已收到近二十位文友的来稿,平台从今天开始分两天选取部分稿件予以刊发。清明节,在我国传统节日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日,其思亲、念亲的内涵延续了几千年。每年的清明节,人们都会纷纷回乡祭祀自己的亲人,甚至许多海外华侨、华人都会回国祭祀。中国人历来讲究孝道,讲究亲情,“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清明节来说尤其如此,看这次同题的散文作品,从艺术上来看或许有些作品不尽如人意,但大家都写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这是难能可贵的。与同题诗相比,同题散文起码有两不易:一是散文篇幅要长,要更费时间,诗歌可能只是写几个点,散文则要写一段距离或者几个面;二是对作者要求较高,也就是说作者必得是掌握了散文必要的写作技巧后,才能写好同题。因为同题散文就像命题作文一样,考验的是一个作者对文题的准确把握,如果散文基本功不扎实,是同样很难写好的。而且与诗歌评判标准的多元化相比,散文的评判标准是比较单一的,所以一篇散文的优劣更容易分出来,是不容易藏拙的。好在,这次同题散文主要以思亲为主题,每一个作者对亲人都有着浓浓的感情,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艺术技巧的不足。今后,我们会选择适当的文题再次发起同题散文,期待您更好的佳作。 作者简介: 张帅,女,河南人,硕士研究生学历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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