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香一瓣的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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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香一瓣的沉醉 文/石广田

又到了菊花盛开的秋天,沿街的店铺门前大多都摆放了菊花,五颜六色,渐凉的风里飘散着一缕缕淡淡的清香。对于菊花,我觉得还是对黄色的印象最为深刻,因为她和一个人、和一段青春的故事串联在一起,每到这个季节总是浮现出来,萦绕在我的脑海。

十五岁那一年我上初中三年级,秋天开始的新学期我发现班里多了几位新同学,其中就有阿菊。之所以要提到她,还是基于她漂亮的剪发——那时候我们男生和女生是分开坐的,同桌都是同性,男女生很少彼此说话,而且女生都坐在教室的前排和中排,我和大多数男生只有坐在后面几排的位置了,这样在上课的时候总是看到阿菊时不时的甩一下头,她的黑发就会忽然的闪一下,吸引着我的目光。我们的班主任兼语文教师雷老师是一位刚从中等师范学校毕业的新老师,他是个热爱文学的人,经常组织我们写作文,还向我们朗读许多新诗。对于这样的言传身教,我觉得我和阿菊都是有悟性和灵性的人:我们的文章经常被当做范文得到表扬,彼此的感觉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在那一年的最后几天,雷老师告诉我们要组织一次迎新年联欢会,并打算推举我和阿菊做联欢会的主持人。但是羞涩的我还是坚决拒绝了:阿菊在县城上过学,会讲普通话,而从小生活在农村的我普通话是那样的蹩脚。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尽管也想与美丽而心仪已久的她合作,尽管我也很有自尊。不记得那一次我到底唱了什么歌曲,但是,我和阿菊彼此的心灵里多少又增加了一层好感。

第二年的九月,我和另外一名同学考上了县重点高中,而阿菊参加了当时竞争更加激烈的中专考试——在那个年代农村的优秀学生都参加中专考试,一是上中专时间短,花费少;二是中专生毕业后国家也分配工作,可以实现从农村户籍向城镇户籍的转变——但是,她落榜了。那一年的元旦前,我给好几个像阿菊这样仍在复读的同学寄去了新年贺卡,彼此鼓励和祝福。不久我收到了阿菊回寄的新年贺卡,除了祝福以外,她还邀请我参加她们组织的迎新年联欢会。我准时去了,受到老同学的热烈欢迎,并演唱了一首当时很流行的歌曲《外面的世界》。那时,我们彼此都怀揣着同一个梦想:坚决从农村考出去,改变自己像父辈们一样呆在农村的命运。在新的一年的中考中,阿菊终于考上了中专,先我而实现了这样的愿望。我们的书来信往开始多起来,只是,我成了被祝福和鼓励的对象了。

十八岁那一年,我的第一次高考以落榜而告终,我想实现改变自己命运的愿望似乎渺茫极了。但是,父母鼓励我继续复读——因为我的眼睛已经近视了,做一个戴着眼镜的农民在当时似乎是一种极大的嘲讽。那年的秋天,我带着沉重的心理负担参加了复读班。一个星期天,我回家后收到一封阿菊写来的信,除了安慰和鼓励的话以外,还特别叮嘱告诉她我在学校新的通信方式。我回信不久,就收到了她常常的回信,还有一张折叠着卡片。卡片上写着这样一句话:“且让心香一瓣,寄上祝福无数!”,卡片中间夹着一片黄色的菊花花瓣。我不记得自己当时是否留下了眼泪,但是我的心到现在每想到那一句话就会不停的悸动。书来信往之间,又到了高考的时节。那一年,我考了522分,以超过本科分数线3分的成绩被一所省属普通高校录取了。我常常不停地告诉自己,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人啊!

跨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也是一个阴雨绵绵的秋天的一天,我就给阿菊写了一封长长的信,告诉她我此时的心情。回信中,她除了赞扬还是赞扬,说什么我们班就我考上了大学,应该是我们班的骄傲等等,我所有感激她的话她只字未提。依旧是书来信往,书来信往,谈及的话题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刻。终有一天,阿菊中专毕业回到了我们的家乡,在等待国家分配工作的日子里,我们的心因为一件无奈的事情而一起忧伤着:阿菊的男友也是我们的同学毕业后留在了省城,而阿菊则回到了家乡农村,阿菊心里的痛楚是不言而喻的。谁也没有对他们的婚姻抱有多大的希望了!至今我还记得她回信的一段话:“每天晚上看到电视说再见……”我们照样书来信往着,不过这一次又一次,她是被安慰者。

终于,在一封信中,阿菊告诉我她要结婚了,对象就是我们的那位同学。但是,我没有回信——我除了默默的祝福还能说什么呢?她已经情有所归,那是我们都共同期待的幸福时刻,我还有什么理由去打扰一个幸福中的人呢?阿菊结婚的时候我也没有参加她的婚礼,尽管我知道是某年某月某日,我觉得自己还是不应该参加她的婚礼,不应该在同学们的众目睽睽中而失魂落魄,继续成为一个被安慰者。我们不再书来信往了,一封都没有。

大学毕业后我也回到了家乡,我没有联系过阿菊,也没有见过她。尽管我们空间的距离又一次拉近,但,我找不出什么理由能够说服自己去见一见她。中间断断续续听同学们谈起她,我从不言语。前几年我听说阿菊在新的户籍政策照顾下,终于也和丈夫调到了一起,回到了省城,那,已经经过了十年的两地分居的磨难。

快二十年了,我没有再见到阿菊,也没有通过信,只是每到秋天我就会想起那一瓣菊花,那一句话。我想,她生活的一定很幸福!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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