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 天地私语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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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寂静的清晨,在天与地的中间,独独地立着我。  天空是暗蓝的,像块蓝色的宝石,宝石的边缘处,也就是地平线的那儿,泛起亮亮的光线,那条线越来越宽,宝石蓝就开始泛青,青里有了紫,透出淡淡的红和黄光。  太阳慢慢出来了,在地平线上露了头。那儿有树,有草,树却像草,刺拉拉的影子往上伸。太阳在动,像破了壳的蛋黄,往天空上浮动。  渐渐,那蛋黄儿鼓圆了,红润润的一个圆。蓝宝石的天空开始变得透明,暗蓝渐渐退去,渐渐变亮,亮成灰灰的蓝。太阳终于发出光来,即刻光芒四射。  天地间一下子清明透彻了,一切物象清晰可见,就连我也清晰可见。前额上没有了发,薄薄的几根根,老是向后梳。头顶上就明光光的,额头上有纹,眼角上也有纹,纹路细密清晰。那是时光的折皱,岁月的刀刻出来的。  岁月的刻刀很厉害,什么样的东西,只要从它那里经过都得留下痕迹,太阳和月亮也会留下痕迹,难道月亮上的痕迹还少么!那么多的陨石坑,那么多的河道折皱。如果,我能像月亮那么大,额头上的皱纹一定会是一道道的深谷。  眼界中最清晰的是一排果树林,只有三四行,却延伸到了天边。果林中有一条路,细细的,有人走过,却不常走,路面上细草丛生。有荠荠草,有刺荆,还有蒲公英。蒲公英总是很高傲,细细的颈端顶着一个绒绒的头,晨风中不停的摇头晃脑。突然有那么一阵子,头便撕破了,许多绒毛似的小伞漫天飘舞。  它们飞得那么高,最终还是落下来。落入草丛,落进土地,幸运的话,它会再生,就像它的父母。它永远不会飞上天,因为它不是天上的物种,那里没有它的位置。就像我,永远是一个走物。  果树林走不到头,还很远。树叶儿都绿,是那种蓝蓝的绿,叶面上好像有层粉霜。那果子像是苹果,核桃般大,都套在一个塑料袋里,塑料袋扎的很牢固。清晨的风儿不小,塑料袋一张一弛,不曾有吹落的。  突然觉得这果子好可怜!从生下来就被装在套子里,能晒上太阳却吹不到风,能吸上水分却淋不到雨,一生都按照人类的意志生长,在化学成分中变异,离开了自然,必然落入人的套中,成为人的囊中物。  又突然想起契科夫的《套中人》,为了一个喷嚏,几天里忧心忡忡,胆战心惊。因为那个喷嚏打在了掌握他命运的人身上,那是一件可怕的事,他会因此失业,没有了生计。这个无形的套子,总是落在底层人的身上,这种套子时常被人类使用,对人如此,对世间万物也是如此。  林子的另一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是鸟,也不是兽,是人,一个女人。带顶帽子,看不清面孔,坐在一块方砖上,两只手不停,在剪一节一节的塑料绳子,然后绾出个绳环,好像要绑什么东西。  那一定与西瓜有关,因为这是一片瓜地。满地的藤蔓顺着地面爬行,爬出一片瓜田。这瓜田很大,大的看不到头,也很宽阔。地角处都搭着窝棚,半圆状的,裹了泥坯,又罩着塑料蓬布。棚里像个窑屋,中间有立柱,铺着大床,种瓜人就住在这里。年年这个时节,瓜农最为辛苦,日夜守望在这片田地里,盼着那些瓜儿一点一点的增大。  这瓜已经很大了,瓜田里一个一个的圆球儿,绿着肚皮子在那里晒太阳。清晨的太阳不热,风也是凉凉的,那瓜瓤子也一定是凉凉的。那里面有籽还是无籽,是沙瓤的还是水大的!瓜农应该最清楚。因为西瓜也是顺着人类意志在长,什么转基因与非转基因与瓜农来说,毫无讨论的意义,只要能增收,卖得出去,就是最好的结局。  果林的另一边,是一片麦黄。平平整整,一望无际,天边有一道黄黄的细线。天空是蓝的大地是黄的,天地之间呈现出一种特别的气象。那是一种空阔,宏大,天地无极而人如蝼蚁的感觉。在这个世界中,自然是上帝,而人却是上帝手中随意捏出的泥丸。  上帝创造了它,赋予它人的智慧,而人却将这种智慧用于了自然,这种应用常常突破了自然的平衡,这种突破时常是残酷的,不以上帝的意志为转移的。就像眼界中的这个世界,什么苹果、西瓜,包括人类的粮食麦子,都被人类进行了改造。  人类在改造它们的同时,又在改变自己,转基因是一种改变,被人食用了,人也就发生了变化,能变成什么!人类在推想它带来的恶果,实在令人产生恐慌。就有人站出来大声疾呼,阻止着这种改变,当人们完全清醒的时候,许多的改变已经发生。人类的认识总是落后于事物发展的速度,就像地震,灾难发生了,人们才去自救。  那么这片天空中,究竟有没有不该发生的事呢!这阳光蓝天看似美丽,这苹果西瓜麦子眼看着就要成熟,人类和它们的关系究竟是不是很和谐,很健康,很有利于人类的生存和发展呢!  我立在这片天地中,孤独地私语着。  风依然凉凉的,有点冷,我打了一个寒颤。    2020.8.西安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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