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世说新语》的“美”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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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听见这书名时,我自动将此书归入无聊乏味的长篇文言文,到底美在何处?翻阅这本书,初觉惊喜的是内容是一则一则的小故事,读来轻松,虽然我并未能很好地体会鲁迅先生对这本书“记言则玄远冷隽,记行则高简瑰奇”的评价,但我也有幸与书中的“三美”相遇。

“一美”美在——“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朦胧其上,若云兴霞蔚"、“遥望层城,丹楼如霞”、“翳然林水中,便自有濠濮间想也,觉鸟兽鱼自来亲人。”此美在自然!

书中名士对眼前或曾见过的景色即兴抒情,这般不假思索的咏叹之词除了因为他们文辞掌握程度之深,更重要的是他们仿佛与天、地、江河、湖海、深林、高山、鸟兽融为一体。

在我看来自然的静美与官场的黑暗近乎对立,魏晋名士们大多鄙视功名利禄,崇尚自然。即使朝廷厚酬相请,他们也宁愿隐逸山林。书中《排调》一章中有这样一则:“初,谢安在东山居,布衣,时兄弟已有富贵者,倾动人物。刘夫人戏谓安曰:大丈夫不当如此乎?谢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其“捉鼻”这一细节除了读来有趣,也可见当时社会的污浊黑暗,令人反感。

反观现在,身局限于高楼,眼定睛于手机,我们何时能如魏晋之士般沉心地将自身融入自然?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那你是否思考过“白雪纷纷何所似?”,是否去欣赏过“撒盐空中差可拟”或“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景象呢?你是否有一颗能物我两忘的心?

“二美”美在——“时人谓蒹葭倚玉树”、“见者叹曰:“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或云:“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身长七尺八寸,风姿特秀”、“如野鹤之在鸡群”、“濯濯如春月柳”、“妙有姿容,好神情。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此美在人。

但这美人并不是“发委籍地,肤色玉曜”的窈窕女子,而是一表人才,有“玉人”之称的夏侯玄;是风度潇洒严正,爽朗清高脱俗的嵇康,他畅快有力犹如飒飒作响的松下之风,高远而绵长、喝醉酒时如高峻的玉山将要倒塌;是如鹤立鸡群的嵇绍;是仪态柔美的王恭;是身姿容貌出众,神情风度美妙,妇女争相围观的潘岳。阅读古代文学作品能欣赏到如此众多的美男子,着实少见而享受。

而这其中的美也不是简单粗暴的高富帅,《世说新语》描写人物的“美”没有对形貌做具体描述,其重心较少放于形,多放于神。例如“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和“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相比较,显然《世说新语》中的人物描写与后者更接近,往往是抓住人物最具神韵的特征并以自然物象来比拟。不让人物空有俏美皮囊,让形神之美兼具。

如此才高貌美的“美人”,你心动吗?赶紧收藏起来吧。

“三美”美在——美在德!魏晋是个性与才情都得到极大张扬的时代。汉末社会动荡,魏晋政局不稳,毫无安全感,且儒家传统道德约束力减弱,文人纵欲享乐、任性放达、洒脱不羁。如《俭啬》中“王戎有好李,卖之,恐人得其种,恒钻其核。”还有刘伶纵酒,阮咸与群猪共饮,阮籍佯狂……这些行为放在现在或是当时都是有些“神经”的,和德行沾不上边。自古文人都是追求君子品行,但时代动荡,《雅量》中以维护伦理自命的曹操以大逆不道的罪名枉杀孔融,还屠杀孔融七岁的小女和九岁的小儿。有德行的人惨遭冤杀,文士们如何不心灰意冷,他们便以狂狷的行为来反抗虚伪黑暗污浊的社会,反抗这桎梏性灵的礼教,冒险争取人生的“真道德”!比如支道林,他曾有一好鹤,但他说:“既有凌霄之姿,何肯为人作耳目近玩!”最后“养令鬲羽成,置使飞去”。他们酷爱自己精神的自由,但同时能推己及物,给予万物自由。

学者宗白华曾评价“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史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因此也就是最富有艺术精神的一个时代。”所以我们在《世说新语》中看到的内容是重自然重隐逸轻功利,重神轻形重才华轻“德”行。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言:“若为赏心而作,实萌芽于魏而盛大于晋。”在这本书中,我们可以怡山悦水,可以欣赏魏晋名士的才情气度。此中之美,美不胜收!

这是我与《世说新语》的初遇,很抱歉初次相见,就打量你怎么久,来!喝杯酒,继续聊!希望我俩还能深交!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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