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对过年的重视与虔诚,要说物品准备的丰富、准备时间的长久还得说是我们小时候的过年。
小时候,在我们农村,过年的准备从秋末冬初就开始了。那时候,粮食入囤了,冬小麦种上了。每家每户的女主人就要带领闺女媳妇准备过年的衣服鞋子了。
准备衣服要从赶集买布料开始。我的家乡有个大镇,逢三逢八集。对农村人来说,从日常的柴米油盐到年节物品的准备,这个集起着极其重要的作用。预备大人孩子的衣服料子,需要一块块挑,挑质地,挑花色,挑薄厚。挑中了就要讨价还价。料子再顺心,倘若价格不合适,女主人也不会买的。货比三家后,拿到物美价不高的布料,回家后就要裁剪了。倘若女主人自己不会裁剪,那就得在村里找个能裁会铰的人替自己裁剪了。如果是单衣,按当下流行样式裁剪好,再一针一线手工缝好,上身试过,合适,那这件衣服就算完成了。
如果是棉衣,除了把做面做里子的布买来裁剪好外,还要絮棉花。絮棉花是技术活,絮不好的话棉花会滚团,造成薄一块厚一块,甚至在来回穿脱中出现眼镜式(即有些部位被抻的没了棉花)棉套。大人孩子穿在身上的棉衣,如果被乡邻发现絮得薄厚不均、甚至出现眼镜式棉套是会被笑话的。一把做棉衣的好手,是绝对不会让棉衣出现这种状况的。勤快能干的主妇会给每一个家庭成员准备薄厚两套棉衣。即使不会每年做新的,旧棉衣必定是每年要拆洗重做的,尤其是新年来临前。
做鞋,要从打袼褙起。用浆糊把旧碎布头一层层粘在板子上或贴在墙上,然后晒干,晒干后的袼褙拿鞋样子比着,用剪子铰成合适的尺码,然后用若干份摞出所需厚度,再用白布蒙上一面,沿上边,就可以用针纳了。纳鞋底是个费时费力的活。因为晒干的袼褙特别硬,用针扎的时候特别费力,扎进去,往外拔针时更费力,所以还要用铁制的小钳子往外拔。针扎进去和往外拔时都需要技巧。新手没有技巧一味用蛮力很容易把针折断。整个鞋底纳得针脚细密匀称也是很要技术的。这就是千层底布鞋的鞋底。鞋底纳好了,要做鞋帮了。大人的鞋面一般用黑色灯芯绒,孩子的用红色或小碎花的竹芯绒。灯芯绒里面还要衬上一层白布,这样鞋帮才能即美观又挺实。鞋面鞋帮都好了,就要用针绱在一起,这也需要借助小钳子完成。这也是技术活,如果绱不好,即不好看穿起来又不舒服。如果是做棉鞋,还要在鞋帮里絮棉花。那绱鞋难度就更大了。
细心的你想一想,就会发觉,这衣服鞋袜的工程量还真不小。尤其是小孩子的衣服鞋袜还得多做几套,以备替换。所以整个冬天,农村娘儿们是非常辛苦的,日夜有活儿忙活的。到年根底下赶活时,还可能熬到深夜,睡几个钟头后又在凌晨接着做。农村娘儿们也会串门,偶尔串个门,也会带着活计,边闲聊边做。这个时候纳鞋底的活儿就比较适宜了。
一过腊月二十,年味一天天浓郁起来。杀猪,扫房子,做豆腐,蒸年糕,蒸夹菜,炸豆腐,炸毛头丸子,蒸许多馍馍(与馒头不同,馒头是纯小麦面,馍馍是掺了玉米面或红薯面的),一项项紧锣密鼓地开展着。
到大年三十下午,在包晚上的饺子和初一早上的饺子之前,女主人很重要的一项工作就是给大人孩子试穿新年衣服。把新棉祆新棉裤穿上,把套在棉衣外的褂子裤子也穿上,把新棉鞋也穿上。女主人围着全副武装的家庭成员前看后看左看右看,以审视的眼光检查着一冬的劳动成果。必要时,会让某个家庭成员立刻脱下某件不合适的衣服马上去做修改。当然合适的衣服也会随后脱下收起来,等第二天初一再穿。
初一时家家户户的大人孩子穿上新衣新鞋去大街上一走,就是农村的新衣发布会,也是妇女们的服装品评会。对过年衣服的品评会持续到整个正月的走亲访友,串亲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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