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有一棵合欢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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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棵合欢树,即使是现在,我知道自己也不能说“我有一棵合欢树”。可她就在窗外,我的窗外。 合欢树长在十八岁的记忆里,恣意美好的青春岁月,波光潋滟的情思幽眇。高中学校旁是家粮库,正门远远就看见两棵树在仓库旁擎一捧羽绿。盛夏时节,一朵朵淡粉色花悄悄捻开,如折扇,在**的款款腰肢旁云绕雾环,颉颃翩翩。如裙纱,在**的陶醉中摆开,欲放又颔。如少女的心事,千千纷纷,自蒂中出水,却又不肯招摇肆意。忍不住去仰望,忍不住去问她的名字。粮库的管理员不知道,说:“我们叫她绒树!绒花儿树。”那朵朵绒球般的花儿散发着幽幽清香,随风而来,又随风散了。忍不住想摘一朵,花在高处不可折。蹲下来于满地落花中捡拾了一朵看似最好的,小心捻着细细的花茎,仿佛捻着满怀不肯开放的心思。小心夹在书里,看着丁头儿的花蕊,闭了眼睛,深深呼吸。后来,有个高个子男孩儿帮我带麦子去粮库换粮票,知道了我喜欢这树花,当时粮库的人却坚决不肯给他上树。后来,不知道怎样去摘了一朵来清晨送我,那时满是惊喜,也只当自家哥哥般,收下只一声“谢谢”。也许是黄昏,也许是夜晚,他翻墙进去的吧?摘到花时一定偷笑了。后来,他说我那枚贝壳太漂亮了,拿回去给他姐姐家的小侄女看看。结果,再也没有拿回来。我直气恼,多日不曾理他,那时已快毕业。后来,听说他去当兵了。后来,再也没见。偶尔回首,零星的记忆里却有他的名字,他送花时的笑容,他走路的样子,他瘦弱的个子,和那开了满树的粉色合欢花。 琴室的何老师送我一盆君子兰,碧叶舒展,沉稳安达。一日,忽然从旁边的泥土里轻轻盈盈闪出一茎嫩芽,两瓣新绿脱落后,第一茎长出的居然是羽状复叶。待她长得青绿,轻轻碰触,叶子并未合拢。啊!不是含羞草,是一株合欢树啊!等她再长高些,有了七八茎叶子的时候,我把她移栽到了大盆里,买来腐殖土。她的根系还很细弱,寥寥稀疏。有很多天我怀疑她能否成活,经常探望。底部的几茎叶子日渐干焦,却如抱香枝头老的菊花般在秋风里愔愔静默。仍旧隔几天浇一次透水,仍旧拔除腐殖土里长出的几根野草。就在前几天的一个黄昏,蓦地隔窗瞥见,芽尖翠绿如珠,盈盈含合,啊!又一茎新叶将舒。不由会心轻笑,晚风中飘来合欢花素雅的香气,丝丝脉脉,溢室遐心。 不知道这个盆她可以在多久,不知道她是否会在陪伴我的日子里开花,不知道她是否能在我的呵护下亭亭玉立。却知道有一天我会为她寻个所在,让她安安稳稳生长,餐霞饮露,沐风栉雨。有鸟儿会在她枝头欢唱吧?有云会为她的美丽驻足吧?也会有吧?一位十八岁的少女亭立树下,将不肯对人言的心事寄存。也会有吧?有一天她将香消玉损......这样想着,忽然想到了女儿,女儿不也是一株小合欢树吗?带着那个美好憧憬故事的少女们啊,不都是那株美丽的合欢树,在最美的季节开出最美的花朵吗? 慧可禅师云:“我心未宁,乞师与安。”祖师道:“将心来,与汝安。”慧可禅师沉吟良久,道:“觅心了不可得。”祖师道:“我与汝安心竟。” 现在,我有一棵合欢树。 (责任编辑:副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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