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稻香 文/闭剑东
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随著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微微笑 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不要哭让萤火虫带著你逃跑
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回家吧 回到最初的美好 (周杰伦《稻香》)—题记
那是一种多么质朴的香馨呵!又是一样淡雅的香气呀!只须稍稍地俯下身去,置于那片灿黄灿黄的稻浪中,那股淡淡的香便会顺着发梢弥上心头了。那么多年了,我在那种熟悉的香味里度过了我的孩童、少年乃至我入伍前的那段青年时光。也有六年多的时间没有闻汲到那股源自故土的香了,心中很是有憾。于是,我对那种曾经是那么熟悉如今却是如此陌生的香气愈加怀念了,怀念着,那一股股遥远的稻香,悠悠而萌,在边关空旷的大野里,在我无限思乡的情怀里。
入秋了,南国边关的稻子也黄了,一垄垄的黄熟的稻子迎风摇曳,不经意间,便摇出一年的满仓谷子来了。边关的土地薄、肥力浅,但勤劳的边关人民硬是把一个个陡坡改造成一个满是梯田的希望之坡,这样原来属于蛮荒之地的边地也有机会打造出一小个一小个的鱼米之乡了,于是每逢入秋时,恰是稻子黄熟时,漫山的稻黄一静一动之间,便描出一幅大美的边关稻景来,是如此震撼人心,又那么地引人入胜。
边关的稻子生得特倔强。它们不象那些生在平原上、沃土里的稻子,终日可以舒爽地汲取着大自然或者是农夫给予的养料,生虫了有农人来打理,水干了有农人来补充,它们生得恣意,生得娇贵,生得高壮,生得大气,却缺乏了一种与天地争高低的魄力与气度,我并不是看不起这样的稻子,我只是觉得如何是让我在此稻与彼稻之间作出选择,我更愿意选择那些生长在边关薄田陡坡上的稻子,愿意象它们一样顶天立地地成长着、歌唱着,乃至收获着。
我敬佩边关稻子顽强无比的生命力,它们要与天斗,与地斗,它们用着不懈的坚守诠释了一个道理:既然选择了就要坚持下去,哪怕是到头来是一无所有,也要把生命的光彩绽放在太阳下,管她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骤雨,只要梦还在,根还在,就要坚强地活下去,就要无怨无悔地坚守下去,直到生命中最璀璨的那一刻的到来。
我深深地爱着那些长在边关土地上的稻子,虽然我戍边有六年了也从来没有亲手抚摸过那些稻子一回,可是我心底的感动时刻为它们而萌而发。有好几次躺在返老家的卧铺车,看到那些在山坡上摇曳着的黄黄的稻子,我多么想叫司机停下车来让我走到它们中间一会,哪怕只是一分钟,可是我从来不敢那么做,我能做的只是极力汲取它们所闪耀出来神圣的生命之光。我在想啊,边关的稻香是不是也和故土上的稻香一样亲切一样优雅呢?不然为什么它们总是在经意或是不经意间就把我的心思给掳走了,让我在多少个思乡的梦里多了那么边关的稻子靓丽无比的姿采呢,多了那些淡雅可人地稻香呢。
于是我陷入深深的思索中,陷入到一种久远的怀想中。 也许吧,从边关那些倔强的稻子里我应该能汲取到那种熟悉的稻香,不管那稻香对于现在正戎装在身的我是那么地遥远。也许吧,我应该象很多年前一样,每逢农忙时节就鞠身劳作在稻海里,用为时不多的艰辛付出尽力减轻父亲身上的重担。也许吧,在经历了多年的摸爬滚打之后,我应该可以理直气壮对别人说我已经不用干农活了,不用在烈日下抢收抢种抢收了,不用流着臭汗为为数不多的收获而忙碌了,可是我从来没有那样说过,也不会那样说的。因为我知道,在稻子身上,赋予我太多太多的怀想了。我深知,无论走到哪里我都改变不了我是农民的儿子的现实,我并不反感别人说我是个农民的儿子,相反,我最引以为豪的是我以农民的儿子的身份履行着一份边防军人的神圣职责。
履行着戍边的职责,于慢慢南国边关上,我回到了过去,回到那稻香缠绕着的往昔。还记得年少时,看到母亲一个人抡着一种用木头做成的工具把稻子从稻穗脱落下来,我以为那样很好玩,自己也拿个小木条学着母亲的样子操弄起来,才弄不到十下就累得浑身发酸瘫坐地上了,母亲看到了,心疼地拉起我,然后又去抡稻子了;稍大,我在父亲的严词喝令下随着母亲到自家的田地里忙碌了,拔草、采收、收割等等,我瘦小的身躯在茫茫的庄稼林或者是稻海显得是那么地渺小,虽然很累,但是我不敢怨言;之后,我到外地读中学、读大学了,而父母却在一年又一年的忙碌中老了,头发白了,腰弯了,身体上的毛病也多了起来。这时的我能做只能在放假的时候默默地埋头劳作在自家的田地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减轻父母的劳累与负担,只能在怀一颗雄心在学习上不断努力着,争取自己多努力点让自己在学业上有所收获,也好以后大学毕业后找到好工作回报那么多年来一直辛劳付出的父母。在此之中,我也尽力地找到了父母梦寐以求的好工作了,该到了自己回报父母的时候了,可我劳累过度的母亲却在我给她报予喜讯的那个冬天里撒手西去了,我慈祥的父亲在五年后也因罹患癌症尾随我母亲而去了,这是多么令人悲痛的事情呵,让我的从军之旅多了那么多伤痛。我深知,如果我双亲都还在的话,我们的这么一个大家庭一定是个最幸福的家庭,如果我双亲还在话,我的从军路也不会多了那么多曲折与伤痛。是啊,子欲善而亲不在,树欲静而风不止,人生莫大的失望就是自己的成功无法与自己父母分享,这成功就算是惊天撼地亦是莫大失落也。
黄黄的稻穗哟,遥远的稻香呵,让我在多少个寂寞的边关之夜里,梦中,少不了总是昔日稻浪滚滚稻香袅袅的光景。忘不了,瘦弱的母亲挑着一担沉甸甸的秧苗,艰难地跋涉在松软的田埂上,然后弯着腰,一株一株地在没膝的田里插起秧来,直到一株株绿油油的秧苗在田里光鲜地耸立,她才匆匆收拾农具,酸痛的双腿又迈开了,朝着另一块自家的责任田进发;忘不了,刚插下秧苗不知何故发红了,着急的母亲硬是一天都吃不下饭,直到那些原先发红的秧苗都转绿了,她才会心地笑开来了;忘不了,到了水稻杨花授粉的时候了,母亲总是早早地起床到田里忙碌,她要做就是看看水够了没有,要不要再加点肥料,或者是要不要施药杀虫了,真可怜我那劳累一辈子的母亲啊,一年到头挂念的都是如何把自家不多的田地管理好 ,多打点粮食,多养几头猪,多挣点钱来供她的五个子女读书。
转眼间,母亲离世已是六年有余了,老父也是一年多了。入秋了,边关大地一派丰收在望的盛况,黄黄的稻穗哟,含羞地低着头,含情脉脉地散逸着丰收在望的诱惑。我实在是拗不过心中无限的好奇心,终于在秋天的一个中午,我只身走到了一片广阔的山间小坝子里,端坐田埂上,用手轻抚着那些沉甸甸的穗子,我低下头,闻着那些弥漫在空气的淡淡稻香,享受那份遥远而纯粹的稻香,那份源自于我童年又绵延到当下的淡雅稻香,我深深地醉了,在一片清新的稻海里,我不知道该用啥样的语言去歌颂这些边关上悄然熟透的稻子。于是在如此的境遇里,我能做的,只有把积蓄了那么久的感动肆无忌惮地宣泄出来,能做只能是躺在稻香袅袅的地头,看着边关湛蓝高远的天空,心中,感动无限,欢欣无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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