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喷喷的酒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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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故乡时间越久,记忆里发黄的乡愁就是一杯浓浓的酒。

  在我川东老家,通常把糯米煮的饭叫“酒米饭”。在外工作二十多年来,偶尔在外吃上一顿酒米饭,总是觉得没有母亲煮的酒米饭香,那样可口香甜。

  去年农历九月十九,弟弟在农村老家为母亲的75岁生日祝寿,头天我向单位请了公休假,生日当天上午便搭车赶回到家里。那天傍晚,深秋的月亮早早地越过山头,把我家的院坝照得格外亮堂,附近树上的知了也懂得寻我开心,没有一丝睡意,咿咿呀呀与附近草丛里的蟋蟀一起唱着歌,祝福母亲生日快乐。

  家住外乡的二姑和县城居住的幺姑们吃过晚饭,一起在院坝里陪着母亲沐浴着月光,一起摆着龙门阵享受久别重逢的快乐。我知道,母亲和她这几姊妹能聚在一起是很不容易的,年龄最小的幺姑也五十五岁了,要不是母亲过生日,她们姊妹之间平时的团聚是非常难的,都在各自一方的家里带孙的带孙,照料着后人的后人的起居和上学。可她们还是来了,为姊妹之间的亲情召唤而来,为铭烙于心的牵挂而来,为缝合日后的遗憾而来。

  长辈们聊着家长里短,聊着陈年旧事,朴实而亲切的话语,让我感受到长辈之间几十年前的友好共处。我静静地听着,笑着,儿时最爱吃酒米饭的往事也在长辈们的笑谈之列。这时,或许只有这时,才会让我想起很久没有吃上母亲亲手煮的酒米饭了。

  吃母亲煮的酒米饭,可追溯到七十年代初。那时,我家地处半山腰,田少缺乏科学种田,栽糯米稻谷只能够在坝下。收获时节,母亲总会到坝下的亲戚家用小麦换回一些糯米回来。我和妹妹、弟弟就围在母亲身边,总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把罐子洗干净,然后烧火、倒油、加水,淘米入罐子。母亲手脚麻利,一边烧火一边告诉妹妹,煮酒米饭要掌握罐子里水的多少,还要看吃饭人数,加入的糯米比例要比饭米的比例要多三分之二,若是饭米加多了容易煮成“酒米稀饭”或者夹生饭。再就是用小火煮酒米饭,煮出的酒米饭又好吃,又有焦黄的锅巴。那时候,我和弟弟妹妹似懂非懂,只要见到母亲把罐子从火钩上取下,放到红红的柴火灰里再次烘烤时,就会闻到一股香味溢出飘进鼻孔,让我们三姊妹忍不住流口水。只要母亲把罐子从四个方位烘烤结束,酒米饭也就完全煮熟可以吃了。

  开饭的时候,母亲便小心翼翼地揭开罐盖,一阵香味马上飘出,妹妹经常“哇”的一声,说淡黄色的酒米饭好香哟!不用母亲招呼,我和弟弟、妹妹赶紧拿来碗筷站在罐子边。母亲就笑着对我们说:“别着急,个个都有,够你们吃个饱!”母亲先帮我和弟、妹舀一碗酒米饭,最后才给父亲和她自己舀。我和弟妹嫌端到堂屋的饭桌麻烦,就端到院坝里,有的站着,有的蹲着,千奇百怪的姿势,吃得是狼吞虎咽。母亲爱坐在尺高的门槛上,安静地吃着酒米饭,不时微笑地望着我们三姊妹。十几只半斤左右大的小鸡,还有一条名叫黑儿的狗在我们三姊妹身边窜来窜去,摇着尾巴望着我们也很想吃啊!高兴了,我和弟弟、妹妹会轮流用筷子挑一点点扔在地上,让鸡和狗它们去争抢。我们姊妹的笑声,再加上鸡鸣狗吠,真的是热闹非凡,不亚于过年!我们姊妹三比着吃,一碗又一碗看谁吃得多又快,撑得直喊肚子痛还不摆休,忍不住还要到罐子里去舀一碗。母亲笑着骂我们姊妹三,像“猪儿”一样憨吃闷长。

  在母亲眼里,我们三姊妹的吃饭、穿衣、上学读书是她的必修课。从早到晚,母亲从没有停歇,庄稼地里有她的身影,圈舍里经常有鸡鸭鹅猪留存。割资本主义那个年代,我们家也难于幸免。

  八二年包产到户后,父亲和母亲放开了手脚,家里不仅养殖小家禽,而且还请来农技人员帮忙,在半山腰的田里种植了糯米水稻。这下,只要家里有了来客或过节,母亲就会煮上香喷喷的酒米饭,我们三姊妹解馋的次数多了起来。诸如腊肉酒米饭、板栗酒米饭、洋芋酒米饭、花生酒米饭,一吃就是十多年,且越吃越香甜。

  生日后的第二天中午,母亲为我煮了一顿板栗酒米饭,我一下吃了三大碗,那个香甜就甭提了。

  回城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能够在数年之后的今天,能够再次吃到母亲亲手煮的酒米饭,能够看到母亲布满皱纹的笑脸,能够聆听母亲无休止的唠叨,是何等的幸福啊!

  我祝愿母亲一直健康长寿,每年回家都能吃上一顿她亲手煮的酒米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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