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天,暗得很,终于从床上爬起来。
不知怎的,自昨天晚上起,脑袋想炸裂了一样,铮铮作响,给你说你还不信。实在觉得有些怪异,睡前便就着“小太阳”擦了个澡才入睡。早上起来,倒是忘了昨夜脑袋的“铮铮嗡嗡”声。
这不,为了迎接“省检”“国检”,园里“喇叭”通知停课打扫卫生。反正都是工作,老汉娃娃一开忙呗,呵呵呵!午间,同事请来一杯汾酒,量了足足一两多,吓得我一哆嗦。他一咧唇,我只好“吱溜”一下灌入肠中:“凉水么!”我打趣说。“走走走,‘寒衣节’我还要给先人烧纸呢!”他把我从门里推到门外,跨上摩托车走了。我一个人回到二楼的房间,今天是新的“时间表”,午饭后要休息到下午2:00时,好不好,没人干扰。于是,我又“吱溜”了一瓶盖“五星西凤”,拉起被子盖上腿,真是三杯下肚,既省心思又省电,不用开电褥子,头挨枕头扶上一本《历代书法理论阐释》,谁管里边的老先生咧咧啰嗦些什么,很快入睡。
待醒来时,已是下午3:00多了,操心读书。一看,噢,还很远,18:00时,哼,甭管,上了一趟厕所,还是操心自己的读书合适。于是,我打开自己喜欢的文科书籍翻阅起来。嚯,竟然将书放黄了,翻烂了,还有那么多精彩处没有熟知,什么“武松打虎”“赵七爷嗜书”和“七根火柴数到六根”,名堂老多。再一翻《八大家散文》,还是少年时老师教的那些文言文最熟悉,后来的嗜书,简直可以说是“一日看尽长安花”,那没有一个是自己的,甭想“入赘个驸马”,距离还很远呢!引用一位伟人的话——“革命尚未成功,同仁仍当努力”。“雊雊……”有人叫我呢,大活动晚饭连在一起,多好。于是,我去灶上买了片锅盔夹青辣子,放着晚上吃,便跟“同伙”出门上路。朝哪里呢,今天我并没有提议“扔鞋”来决定,程咬金的“咒”吧,每次遇难成祥,都是因为他扔了鞋子闭上眼祷告:朝鞋头,朝鞋头……一会又改主意:朝鞋跟,朝鞋跟……我只说:“走土路!”他们中的一个便说,朝东走。
于是,我们过了人家门前的一段水泥路,一脚便踩上了土路,心里一阵兴奋:哦,终于接上地气了。顺着土路走,是向南的方向,不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几个人立马怔住。“往东,朝南走过。”其中一个建议,我们不说话,迈步朝东折下去。啊,一路的柿子灯笼似的红,好令人羡慕。我说:“没整个蛇皮袋子,把柿子全部给卸了。”一个说:“叶子还潮得很,得是找打哩,你敢,看主人家把你手给剁了,谁家的吗?”“可惜,下霜那么久了,柿子都坏了,还不见摘!”“不摘,让人家长着,坏到树上还是人家愿意。”“摘一两个得行?”“行么,摘一两个谁也不会把你咋样。”“可惜么,没处拿!”我不无遗憾,再说,拿到手上也是个“行程”(行李)。
走到临近沟边的时候,眼前忽然开阔,那是一个“岛”形的山头,被夷为平地,好像很久的样子。走进去是一片苹果园,脚下并不是田埂,而是瓷实的土地,大概有一车多宽,一直想山坡下延伸开去。啊,这应该是一条废弃的土路,隐没在柴草中,默默地诉说往日的繁荣。高坎上有一道土墙,居高临下,虽仅剩下半截残垣,镢斧砍削的痕迹,明晃晃地显露在阴暗的天宇之下,但是,依然不知巍然屹立在那里有多久了,可我想它会依然坚挺地巍然屹立下去。因为这里的偏僻,沿坡两边的柿子林中的柿子还没有人动,大概是人们有钱了,嘴头高了,看不上吃柿子了。“你看,红的那么多,这应该能吃了吧!”其中一个兴奋地叫起来。“你摘去吧。”我狡黠地应者。他们便走上前去,却放下了举起的手,嘴里说着:“呸,这些鸟真聪明,个个红柿子上都被啄了个眼眼。它们咋知道哪个最软最甜呢?”我们只好放弃,继续朝下奔,在临近深沟的地方眺望,对面的草丛中也仿佛隐没着一条盘山公路,曲曲折折地一直延伸到沟底看不到的地方。经过相互指点,最后由住在对面村子的一个确认:“哦,这就是过去打方里去淳化的路,看情形那边的和这边的路会在沟下交汇。”“是这样吗?”“是这样,过去两边都有林场,我还去哪里买过桃。”我们一下子有了兴致,迈步朝东北方向就走下去,他便拦挡:“不要命啦,草那么高,再说走得快都不怕蹿到沟里去!”“走走看吧,走不成了再往回返,再说现在是冬天草枯树黄,不怕有蛇会出现啊!”我们两个回应道,他没法便跟了来。
的确,路挺宽,而且还好像有三轮车碾过的车辙印,深深三绺。开始的一段是一片宽阔的川道,被垦作了柿子林。再往前,西边靠山,东边临沟,身边是低矮的老松树,坡下是一个挨一个的洋槐树林,而且一直延伸到坡底下,显得十分壮观。那位,直接吼起来,似乎要寻找自己的回声。另一个则说:“吼啥哩,小心把狼招来了,该往回走了吧。”那位说:“甭急,咱走到沟底子,看一看啥样子。”“没路了,有病哩,几个人跑到这没人来的地方!”“好吧,往前走,走到那个有弯的地方,咱再往回返!”于是,几个人加了一把劲,沿着山路往前赶,果不其然,就在一个土崖的下边路便朝南拐了下去。几个人便停下来,慨叹世事变幻的沧桑,现在的翻沟公路又宽又平,弯道又少;过去的又窄又长,弯道又多,走起来多不容易呀。
我想起已过世多年的老父亲讲过,60年代三大(叔父)在县城念高中的时候,父亲曾挑着担子为他送了三年的馍,并笑着说,他教书了自己连他半包茶叶也没喝上。我那时想,也够艰难的,我们村在县城最东边,翻过两三架沟才能到,打个来回要200多里,哪条路上得歇几歇,多少时间才能走到呀。现在看来,父亲当年去一趟县城的路程,远比我想象的要远得多。他们望着对面的山头,也许被崎岖险峻所震撼,随手掏出手机拍起了照。然后我们便往回走,一路吟啸大声吼叫,仿佛有宋词的意境了:“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何妨吟啸且徐行。”天阴沉着,没有该有的“斜照”。我一拽树梢盘旋而下的枯藤,呵,竟然断了。“枯藤老树昏鸦”,这儿也是有点相似的情境的。想一想,距离读书时间不远了,我放了绷子(形容快)地朝回路方向跑去。他们两个在身后指指点点,大声笑着喊:“拐啦,拐啦,拐啦……”我也不回头,心里说:刚走过的路,我能忘么?哎,真是有一段路还向他们求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