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西窗弦月看多了,人也变得清瘦。如斯夜色中*坐,灯火幽微,归人寂寂,有了莫名的安宁。起风了,以为蔷薇昨天还在墙头织锦,却是早已岁晚,秋声渐浓。
净手归来,随意沏上一杯小青柑,星子低垂,袖底生香。一片冰心,竟生出“幽窗棋罢指犹凉”的古意来!素色衣裳缠枝的绣花,兀自入骨清新,像极了你!若你在旁,我必掩了黄卷,和你把散落在陈年间的满衫雪花,还有青松落叶般的承诺一并采撷,用文火细煮慢炖,熬制成光阴里的青梅知味。
隔了千里,隔了光阴,再见,依旧那般清和又眉目向暖。喜欢和讨厌却又有着凛冽的味道,不容进犯。不必言语,也知紫陌红尘的浸染里,多少人可以自由转换喜怒哀乐的面具,而我,留有你的真!
缺弦之琴难成曲,木讷如我,多数时候并不知怎样在喧闹的人群里适当地表达自己,于是不合时宜的沉默,显得笨拙,缺了一根筋。而你,知我无处安放的脆弱,懂我在如花年纪,如雨般凄惶敏感又自卑羞怯的内心。你从不怪我蠢傻,只是捡了干花问我:“好看么?”挽了丛林般的长发,碧簪古朴,问我:“好看么?”未及回答,心头就落了樱花,白白与红红,泼墨成一阕白瓷青花初相遇!
有人质疑:“你和她,真的可以一辈子这样走下去么?”
脱口而出的回答:“当然!”
你亦曾说若有我在身边,我们必是令人艳羡的!
然而我在没有你的城市里生活了六年,把日子过成了粗茶淡饭的轻薄,过成了走调的歌。每一天都很长,这一生却又是苦短的。其实哪里就那么泰然坚信可以一辈子了呢?谁也不知哪个路口的转身,就会走失山长水远。难怪茶青禅说所有描绘感情的词汇里,最美的是“牵手”。大概这“牵手”有种相伴在侧的安稳,有种相惜白首的笃定吧!
所以你说要带我去山上看古树参天;你说要带我去拍古装写真,做那临水照花人;你说要带我去看流水淙淙;你说……
江南江北,只要你说,我总是信的!至少那一刻,有无比的真。如果有一天,长风万里总要相送,请让我先走,好吗?因为我怕那经年不渝的“寻”,春夏秋冬不肯放过,在我想要寻找一句通向心底的话,想要寻找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的时候,却只得一个“凉”字;我怕那“凉”啊,不像“热”和“冷”一样,有着强烈的温度,却似雨不见雨,湿了我心,断了我故人心肠……
也有朋友说:“做人是需要点大气和格局的,你这样,不妥。”我只是不懂,没有经历过痴心托付就径自老僧入定了,算不算得上铿锵老态?又凭依什么来支撑褪去血肉之后的精神骨架?大概,心还是孤独的吧,才如此热爱烟火繁华;大概,心还是市井的吧,才如此深藏古卷青灯。
世界在眼前缩成一条街,我从这端,走向有你的那端,满地都是白月光。晚凉的静夜里,顾不得心思稚嫩,也顾不得言辞酸涩,只想和你做个伴。不束缚、不缠绕、不占有,只是一起看山看水、只是一起聊天聊地,只是做一株并蹄莲,看看这偌大又落寞的人间。
我知此刻你也正感受着岁晚秋凉,知这枯木若曾情深,静默也自有风骨。这风骨里有缭绕火焰的沸腾,有惜君如常的平淡,有人间温暖的文艺。如你每天走过的石板路,如你每日素手焚过的香,如你此刻,送入喉间的老普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