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读书,这一夜却读不进一个字儿。
世界太小,我闭目飞渡,再启眉时便从江南到了塞北;床铺太大,即使太剌剌地躺着还是望见自己身体左边的盐碱地,右边白茫茫的雪原;夜色太静,哪怕呼吸的颤音也会在房间里回声。
心若在,人就不远,思念却很长……!
我索性放下书,索性望住落到地上的金黄色的窗帘,但愿能望见泻进窗内的月影轻风,渴望入梦。心际里汩汩溢出的思念,盖过了电视里轰轰烈烈的抗战枪炮声,挡住了窗外淅淅沥沥的秋雨,遮住了我手头上的书名。如影随形的你,伴行在我的思念里款款而来。
都说天大地大不如人心大。这会儿,我的心眼却愈来愈小了,它从南极冰川到阿尔比斯山的雪原;从埃及金字塔到西班牙的斗牛场;从伊犁草原到银川的沙湖;从你递上的那杯返绿的茶水到送入我口中的那粒药丸。我的心眼变小了,再也不是青春年少时的眼高手低,也不是失意时的曲高和寡,还不是得意时的意气风发,而是人生的感悟与生活的格局变了。老树分桠,还不够老的我,时时刻刻都在变老。此时此刻,我才是最年轻、最热忱、最有希望的那一刻!
都说“地球村”。地球村不是因为地球变小了,而是因为交通太快,通讯太迅速,思维太新颖。无论如何迅捷的通讯也没有想见的故事那么及时,无论如何快捷的交通都没有想见的人儿那么迅速。我想让思念飞驰,飞驰到昨夜宁静的月色里,飞奔到家的温馨、你的温情中。此刻,我的思念却飞不起来,它只是珊珊地跋涉,也只能跋涉了。这这让冷月温软、使月华生晖呀,她警醒我未了的工作,伴行我未竟的事业,怂恿我探究心头尚未明白的无知;这夜朦胧雨朦胧的思念啊,她漫过了是非曲直浓缩了儿女情长,一幕幕的从遇见到热爱,从排斥到依恋,从深夜到老去;这粉红色的思念呀,她就像五月那朵清新的栀子花,花管里能吮吸到淡淡的甜香。
我飞到了昨天飞到月光清丽的昨夜,回到一屋子你的体香里。昨夜,我回家了,回到了你的跟前;今夜,我们隔山隔水隔光阴!我在思念里凝望,我望见你在深夜操持家务时的身影,望见你在夜月下望我时,那闪动而又幸福的眼眸!这会儿,我仿佛失态时的“囧”,似乎初见你时的“窘”。我说“今夜的月色真美丽”,你说我“傻!”你说是窗外的路灯。是傻。我们傻傻的望着,傻傻的心疼着!
日日又年年,谁是过来人,谁又能不傻?!
我又飞回到今天早上,就在我又要远行即将关门离家的时候,你的体香从门缝里春潮般涌来,沁入我的鼻息,迅速撞开了我的心门,让我出行的脚步凝重了,让我的思绪也恍惚了。我只是沉浸于你的体香中。或然间涌起的、积淀于我心底里的你的体香哦,仿佛是遇见你时在我手心留下的余香,又似乎是你在帐幔里落下的暗香。是!也不是!都不是。是你日日为家为我操持而浸出汗渍的遗香;是你眉心间渗出的浸润日月精华、芳心如桂的流香;是我前生的留香!
有过某中花香让我震撼,有过某种果香让我惊诧,也有过某种有毒的香水几使我迷惑了。从未有过哪种香息,能与你的体香这么贴心!这么心蔚!这么经久了。它能让我带进棺材里。
你的体香有点甜,能入梦。她不像春天的桃花,香得那么撩人;不像夏天的栀子花,香得那么浓郁;也不像秋天的桂花,香得那么迷离;还不像冬天的水仙花,香得那么淡雅。它更不像母亲的体香那般使人敬畏,又那么地亲切!她是隐晦的、羞涩的,既可以入梦,却不可以与人分享。我爱人的体香呀!她不以四季而消长,也不以我的沉沦或发达而消逝和浓郁,只会因为我的得意而稍稍劲道一些,愈加可心一些。正如你对我说过的那句“谁会拒绝成功嘛!”的话一样情暖。
谁也不会拒绝成功。但成功的事业怎么及得上成功的人生,以及成诗了的生活。如果没有成功的事业怎么能够呵护爱人的体香?又怎么能够享受恬淡的生活?!
记得唐代诗人刘禹锡在《秋词》中说:“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我的江南以南,又是一个小阳春。自然的秋色里,随风摇曳着牵瘦了的金盏菊,开了一重又一重。我的人生的秋色里不仅仅是“秋水与长天一色,白鹭与晚霞齐飞!”还有洗米与拖地,书与茶!
我早已经觉得“我爱你!”这句话单薄了一些,也世俗了一些。何如为你做一顿早餐,贴一块面膜那样心慰!雨停了。我关上灯,仿佛入梦。你的体香从我的思念里溢出,塞满了我的房间,沁入我的心扉,与我一起入梦!
一屋子你的甜香,温情了我的思念,温热了我在远方的大床。我心际里望不见白茫茫的盐碱地,也望不见白霭霭的雪原了。我望见了你,望见你在睡梦中恬笑。我仿佛又听见今天的清晨你电话里头恬淡的笑语,“小老头!你上车了?某人还说陪我吃个早饭呐!”你只是这样,仅仅这样,我却也没能够!
雨夜思念长,深秋日渐短;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