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美丽如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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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立书不见,已将近二十年。三年同窗生活结下的深厚情谊,并未因岁月阻隔而稍减。

  1989年大专毕业后,我回了家乡小城,而立书去了营口。

  在小城平平淡淡工作了三年,我和先生都觉得无味,想去外面的世界闯闯,过一种更新鲜更富有生机的生活,于是我们双双辞了工作,来到钢城鞍山。

  赤手空拳,在陌生的城市,一切都需要从头来过。日日为了工作而奔波忙碌,往日的朋友也渐渐失去了联络,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立书。

  只觉得日子匆匆又匆匆,恍如秋叶在风中扬起又沉落,倏忽间,十几年一闪而过。做过五年服装经营,两年辅导老师。机缘巧合,终于等到自己心仪的工作,于是这一份报纸编辑的工作,一做就是九年。

  2008年的岁尾,终于得知立书的手机号码。我试着拨过去,起初,两人都觉得有些陌生,我们的口音听起来都已不似当年,但交谈了没几句,所有旧时的记忆一波一波涌来,我和立书在电话里笑着,叫着,仿佛中间的二十年,并不曾存在,仿佛我们刚刚走出校门,分别只不过数日。

  立书说话的语气,欢笑的声音,甚至话语之间的停顿,几乎都没有改变,在话筒这边兴奋得手舞足蹈的我,甚至可以真切地看到立书脸上浮现出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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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通话的时候,立书说,蓝江,我想出一本书,你为我写点什么吧。

  我欣然答应。但写什么,却思量了很久。毕竟,有二十年的疏离。立书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立书的文字有了怎样的改变?这些,我一无所知。于是,要立书发一封邮件给我,传来她的照片和文字。很快,立书的邮件就过来了,一张照片,几篇文稿。

  照片是夏日拍的,在大连。明亮的光线下,立书穿着吊带背心,深蓝格子的长裙,戴着秀气的眼镜,坐在那儿,开开心心地笑着,似乎心无城府,又似乎胸有成竹。饱满的额头,红润的肤色,看去依旧年轻,跟她二十年前的样子没有什么大区别。

  再去读立书的文字,与二十年前相比,显然有质的飞跃。立书给我发来的只是她文稿中极少的一部分,我不知道立书是否做了拣选,还是很随意地信手传来,但我以为,看一个人的文字,绝对可以“窥一斑而知全豹”。读立书的《城市镜像》,很喜欢。很纯粹的文字,短短的句子,干净、洗练,字里行间透着睿智与沧桑。立书写实,一双慧眼,看穿她周围的世态人心。她将自己置于静静的一隅,仿佛不经意间,就看到了纷繁芜杂的大千世界。那些很容易被大众忽略的细节,在立书眼中,却凸现非凡意蕴。她抓握、捕捉、描摹,然后思考。她的文字会让你对周遭习以为常的一切忽然就有了新的领悟。这,也正是文字的魅力与魔力。

  岁月让立书成长、成熟,让她的文字更纯粹,也更富感染力。我想,所有这一切,追本溯源,还是起始于当初那座美丽的校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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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6年高考完毕,伴着风行一时的“企业管理”热,我和立书亦喜亦忧,走进了辽宁商专的校园,学的当然是热门专业——企业管理。等到一接触课程,那可真的不是一般的郁闷!高中时特意选择了学文科的我们,面对着的却是微积分、线性代数、线性规划、经济活动分析、会计学原理、有机化学……一连串的科目里哪儿有我们感性趣的内容?但是已经身不由己,无奈,只有硬着头皮学下去。

  多年以后,在一本杂志里,我读到了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的一位著名的教务长所说的话:“你面对一门又没用又枯燥的学问,用耐心将它学会,这就是教育的目的之一。”读这段话时,我已经做了几年的报纸编辑。想想,其实,当年在商专生吞活剥或慢慢咀嚼痛苦咽下的那些东西,看似无用,却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们日后的生活。

  我想,当年,立书也是如我一样深感学业痛苦的吧?好在学校非常支持学生们自己组织各类文艺活动,于是这一群有着活跃思维的热血青年,纷纷投入到自己感兴趣的团体之中。那会儿,我们满怀豪情地组织了自己的诗社,诗社成员们不时到野外采风,回来之后自由地创作,然后不定期地聚到一起,互相交流学习。也成立了比较象样的文学社团,我和立书一直号称是文学青年,当然不能落于人后,于是都积极参与其中,每每按照不同的选题,写出各式各样的文章,同时也参加学校举办的层出不穷的各种征文活动……

  我比较喜欢安静,因此,学业忙的时候,参加活动就不大积极。立书则一贯地热情洋溢,仿佛永远有用不完的精力,除了诗社、文学社,她还有余力去参加学校英语角的活动,练听力,练口语,孜孜不倦地提高自己的英语听说能力。更令我意外的是,看去书卷气浓厚的立书竟参加了校武术队的武术培训!一招一式,有模有样,飒爽英姿,绝对不逊须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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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商专的附近有一片很大的植物园,三年中,我和立书曾无数次逗留其中。坐在草地上,看风儿将蓝天下的云朵一点一点吹散,看暖暖的斜阳下那些盛开的玫瑰与蔷薇,看不知名的花儿绽放又凋零,看槭树的叶子由绿转黄又转红,看辛勤的园丁精心莳弄着园中的一草一木。

  我们也在园中倾谈。谈彼此觉得可以与对方分享的心中的秘密。那些欢乐与忧伤,那些彷徨与忧虑,积淀,宣泄,然后,彼此鼓励,写出一篇又一篇优美或忧伤的文字。

  那时,我们都在记着日记。记那种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的日记,里面随处充斥着暗语与符号,“张三”不直接写成“张三”而要写成“ZS”,然后私底下互相交流,晚上躲在被窝里悄悄读对方的日记,互相揣摩彼此暗藏着的种种心事。其实,当时的我们连自己的心意到底如何都不能摸清,又如何能揣摩准对方?但却一直,乐此不疲。现在想来,那种交流最大的好处就是督促自己每天都会留下或多或少的文字,不管有用无用,我们由此养成了习惯,以文字来记录心灵,这种良好的习惯现如今已经让我们受益匪浅。

  除了园林,我们最爱去的地方就是图书馆了。那时专业课程并不多,每天上午上课,下午自行安排,我们就美美地泡在图书馆里,读中外作家所写的各样风格的书。立书喜欢张爱玲,读过《十八春》之后,她极力推荐给我。那时我正沉浸在一本接一本的翻译小说当中,觉得张爱玲也不过如此,《十八春》也没什么大好。

  再读张爱玲的作品,已经是工作了几年之后,有了生活阅历,才越发觉得张爱玲的难得。那时就会想起立书,觉得立书的成熟远在我之先,她的许多见识自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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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没有问起立书这十几年的经历,只知道,她现在随先生一起做建筑工程,也可算是老板一个了。商海沉浮,生活优裕,却不曾舍弃曾经热爱的文字,想来,那种对文字的热爱与执着已经深入骨髓,无法从她的生命中剔除了。所以,我真的期待,期待立书的这一本《书?纪年》会快快付梓,我可以在静静的夜晚慢慢品读,一如当年,品味咂摸她青春的日记。我想,立书这十几年思想的精华,应该尽在其中吧。那些在泛泛书海中有幸读到这本书的读者,一定也会受益多多。

  彩蝶在晴空下翩翩起舞,我们追逐着彩蝶的影子,一路进进退退,曲曲折折,就这样不舍不弃,终于,有一只小蝶儿尽在掌握了,梦想中的一切也越来越近。真的希望,最终,我们都可以身处彩蝶翩飞的世界,绚烂彩蝶,触手可得。

  我一直觉得,有梦想的人是幸福的,因此,立书应该就是含着幸福的微笑的人中的一个了,我会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虔诚地为她鼓掌、喝彩,我会一如既往,快乐着她的快乐——因为,我们都是有梦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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