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回转,小童那年,一个自我无忧无虑、无邪无忌的“四无”天性玩劣,一帧帧地浮在眼前。那小小的样子,是我人生陈年的家醪香酿,渐渐地醉过心头,醉进心里。哭闹、甜笑、奇迷、问细、率真的画面,又如同被阳光舔过一样,又如同被雨露泡过一样,细嫩光泽,琼瑶般地在心间流动。
如小小,一曲摇谣,一句哄词,甚至一颗糖,就能让父母和奶奶骗进小儿的梦笑。然而,一狂狗吠,一声猫喵,一个巴掌的手势,一个黑夜里的编吓,又会躲进大人的怀里,抖颤与惊泪齐在哭声里自壮小胆。幼心,总会在日明月朦、星闪光亮、风扯雨沥、电闪雷响,甚至在叶晃草动、小虫蠕步、鸟鸣燕喃、蝌蚪丝虫中眨巴着小眼而迷惑不解。
至今,那些坐在屋前的石阶上,扒在木楼的窗头,一边仰天数星追月,一边向大人追根问奇的痴情;那些怯在动物园动物前的慌悚面表;那些跟着大人在溪边浣洗时的嬉水,用枝条撮泥鳅的趣玩;那些瞪大小眼,试探着拨拉蚯蚓蠕虫的小心翼翼;那些盯着燕巢,看燕妈喂小燕的样子;那些紧闭眼睛,密捂耳朵,缩在一角,躲避闪电打雷的悚惧情形;那些搂摇母亲的头,牵晃奶奶的手,或坐在母亲奶奶的腿上,竖着耳朵、迷盯着脸,听神传鬼怪故事的痴迷惊样;还有,那些与哥哥姐姐挣抢好吃,以及委曲轻泣或嚎哭,破涕为笑等等,犹如昨日,幕幕活现。
至今,还清晰地记着,一睁眼,一滑落,就去找邻里小伴玩耍嬉闹,直至夕阳红天,或者朦胧月下。至多的玩家,如追兵追强盗,叠纸三角方块,滚铜板,打弹弓,玩玻璃球,藏老猫,扮鬼吓,演嫁娶,一玩玩尽是肆无忌惮,汗香泥味。高低斜错着裤衩,光露着丫板,与玩伴一起,玩跑在乡间小路、房前屋后,山坡岩峭,溪边田间,田埂塘堤,草垛地道,包括在玩劣中,那些爬树翻墙破栅,偷摘瓜果,如黄瓜、西红柿、西瓜、红薯、梨头、桃子、葡萄等,一双小手,满是盗汁窃香。涕流唇边,满身汗泥,到处还耍显著小英雄的脾气,当着小伴们的司令,如小草匪似的,发号施令,布兵对垒。
至今,童歌还在外婆的澎湖湾,一抹童音仍在乡里流传。老屋木柱板墙上的灰托小手印,乡路山道岗坡上的小嫩丫脚纹,都可追迹寻痕到那年。溪底的泥鳅,春夏秋的蜻蝶,还有那些知了、蝈蝈、麻雀,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十分戒备,不时地偷瞅着,那些小样是否又来捉我。小河,水渠,池塘,涟漪里波荡着扑打狗爬的游姿。白发老母的被褥上,还有我一片童尿遗斑。
岁岁光阴,已无法索回。然而,一身臭汗,满身泥巴的童趣,爽爽地洒落在我的回忆里。用自己的童意,谱写的那首真趣,一直追耳绕心地在我的心灵中悠扬回响。童年,是我的最忆,也是所有人的最忆,有着之初本真的醉香醇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