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要起床了,因为将到七点。我坐在中原地区的一座小城的房间内,看到光已经缓缓的散播天下,透进我的窗棂,好给自己说,没有早醒时走来走去而惊扰周日可熟睡的家人。
我的右边是一块儿地毯,深蓝格调,牡丹图案,花藤围饰,是我常常加上铺盖躺卧的地方,少人知悉,知道者也不为怪,多少的往事和世界大事,在我躺卧之所的目光下,通过对面的荧屏,幕幕播出。
我的再右边是一条条的河流,从楼下路北广场的千年曹魏运粮河,从中原黄河到华北滹沱河,到首都北京,在八一湖的柳岸,是胞弟工作和生活的地方。我的情感如此真切而不漂浮,大地一样沉重而贴切,如我夜卧的这方深蓝地域,鲜花在我的身边恣意的开放;我的情感如此真切而绝不漂浮,还有紫色的藤蔓那婉约叶茎,永远那么新鲜缠绵,我常常亲手摸抚。
我的低矮的方桌上,摆放一摞含蓄着美食样副刊文章的报纸,是我在工作的地方专项挑拣出来的,由新华社的,检察院的,法院的,他们辛劳如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的那些著名编辑一样,修订这些文章和文字,修订一个时代,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十年中的第三个年头,年头中的春天,清明之前,然后投放或者被挑选到有心者、有缘人的案头,如我的方桌之上,在我的黎明,我一个人,仿佛世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清晨,在我的桌案和眉宇之间。
我的左边是妻儿,分别在一丈开外的两个卧室,一个不知是否终身相守,还存变数;另一个是我一生的继承和延续,幼年、童年、少年和青春,在我蓬勃的激情之中诞生,宽广的胸怀中成长,如更左边的清清汝河与淮河,从伏牛山系涓流成溪,汩汩涌下,蜿蜒不绝而江河,澎湃东奔,流入汪洋大海;我的孩子,我过早亡逝的母亲的血脉。
还有我的前面,接收信号器具的上方,是一行来自北京的祝愿,曰:“福慧圆成。”我后面的是两幅山水印画,名之曰,“素林秋宅”,“远山友话”,青素的画面,没有一抹色彩,正如这窗外透射的清光,淡泊而悠长;寂寞的微语,尚无一丝焦虑,也有一息这世道燥热的浮华。
这是我的清晨,我属于这样的清晨,清晨和这般周围的寂静和清清光辉,周围的字画和微语,是我的世界,孤独一个人的,自由一个人的,没有同类样的世界,这我的清晨和年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