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鞋匠老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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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谢头是我们镇子少数不多的鞋匠之一,那个时候镇子上只有两个鞋匠,那个鞋匠虽然年纪大了,但是面生的很,是新来的。我们都愿意到老谢头那里去,手艺好,在我们镇子带的最长,我们都喜欢到他那里去。

  老谢头总是戴着一顶厚厚的北方大军帽,身上裹着厚厚的棉大衣。他修鞋的小巧的“缝纫机”似乎都被岁月打磨了光亮,他不怎么爱说话,手很粗糙。旁边有时候堆满需要修的或者修好的鞋子。他长得很温和,不是那种有锋芒的温和,而是一种很温暖的,很踏实的,被岁月沉淀了许久的长相。他身体应该是很结实,平常坐在他的小板凳上,从一个墨绿色的军用小布包里面拿出一些工具来。因为穿的实在太过厚实,有时候坐在椅子上转身都很笨拙。但是手艺却好的没话说。他一直露天做这个生意,在一家有了年份的摄影店门前。没人的时候他就到屋子里休息,有人的时候再出来。有时候他也会去别处转一转,固定的地点就那么几个。好像这么多年我还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完整的话。也很少听到他开口。镇里人拿着坏了的鞋过来,他们弯下腰,向坐在小板凳穿的很厚实的老谢头抱怨自己的鞋,好像面对自己年迈的父亲一样,老谢头点点头,捏捏鞋子,又点点头,就不搭理了。镇里人连声道谢,欢快的离开。

  有时候他下雨会来,有时候不来,有时候去别的地方摆摊儿。家里的鞋子坏了,碰巧他没在,母亲就期盼着他来,盯着大街,或者问问街坊邻居,看看他过没过来。知道他来了,就满心欢喜的进屋子里面取鞋子,有的时候下雨,几天都不放晴,她又念叨着,可能会来吧,还是要去街上看一看。

  镇里人从来不抱怨他来无影去无踪的身影,有时候赶上鞋子用的急,只好将就拿到镇北去修,回来打量着鞋子,怎么看都不满意。

  我很仔细的看过他修鞋子的样子,碰上鞋子开胶了,母亲就让我拿着一两块钱,让我到老谢头那里修。这种小问题他会从后面拿出一个小板凳,有时候会有三两个小板凳放在他周围。小板凳也是有年份的小板凳,还是很少见的折叠,实木的,很结实,也很稳。我坐在上面,把鞋脱掉,将脚放在又肥又大的简陋拖鞋里面,把我的鞋子递给他。然后我只需要耐心的等待就好了。他拿出锉刀和502胶水,厚实的、有点乌黑的双手配合的极其默契。不一小会儿,我就可以穿上已经修好的鞋子。老谢头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拿回来的鞋子总是更加舒服,更加温暖了,我总是觉得垫的鞋垫不够厚。

  老谢头很久没来了。镇里人都有点想念他,我们都很担心他。

  他年纪实在是太大了。

  家里的鞋子终究拿到镇北去修,那个新来的修鞋匠也渐渐被镇里人接受,有时候尽管抱怨着,不过,还是要接受,毕竟,世界上所有的人不可能永远的陪伴着自己。

  那个新的修鞋匠搬到了这边,驻扎在原来老谢头的专属席位。

  这个新的修鞋匠原来是老谢头的儿子。

  老谢头要安享晚年了,他们家里对他自己在外面工作不是很放心。

  就这样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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