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叙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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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地  赋闲在家,每日只是读书,上网,清坐,有时甚觉无趣。平淡无趣的日子久了,就想捋一捋寡淡的心情,觅一片心灵的绿地。  突然间,有一个潜藏在心底的意识冒了出来,我就想到故乡了。我想,也许在故乡住上几日,那片心灵的绿地就洞开了。于是我脱口就跟妻说,我要去老家住上几日。妻旋即为我收拾行装,并问,一定要回去么?我说,一定要回去的!  独自开着小车,驶出渺小的县城,驶向通往故乡的高速公路。这里是赣西北,罗宵山脉北端东部。绵延起伏的群山绿色满目,高速公路铺叙于崇山峻岭之间,象一条徐徐伸展的飘带,引领着我,驶向另一个绿色的世界。  其实,在这偏远大山中的小城里生活了几十年,我完全可以在某个僻静的旮旯里找一个有山,有水,有风,有云,有花香,有鸟鸣的所在,好好清静清静的。可是我想到了故乡。想到她我心里就踏实了许多,就安静了许多,绿茵了许多,内心的那种宁静,也就象汩汩的泉水一样渗透出来了。我立刻就听从她的召唤,扑向故乡的怀抱去。虽然,我不知道,那个从心底冒出来的潜意识,那种无声无息的召唤,是不是来自呱呱堕地时的第一声啼哭,是不是来自哺乳时的第一次欢笑,是不是来自母亲怀抱中的温暖,是不是来自伴着母亲儿歌的摇篮?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得回去,我一想到去故乡住几日,内心就宁静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浸透心灵的抚慰。  是的,当我们的躯壳飘荡得太久,当我们的灵魂飘荡得太久;当我们的躯壳、灵魂在宇宙中没有了依附,没有了方向,没有了不知尽头的远方;当我们的眼前只有沙漠,当我们的内心犹如沉潭,我们就会在冥冥中接受梦的指引,把我们的心,把我们的灵魂,轻轻的带向遥远的故乡。  这不是依恋,也不是怀旧,更不是复古。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中,总会有人怀揣“克己复礼”的梦想。可是,世间从来不承认,凡是古老的东西都是好的,我们也从来不希望,故乡的美好定格在过去时光的相框里。然而,我们的灵魂却总是萦绕在故乡的意境里,一生一世都绕不出来。不是么?故乡的一草一木栽在了我们的心坎里,故乡的一花一树盛放在我们的胸怀里;父亲的背影镶嵌在我们的明眸里,母亲的纺车、织机、针线刻在了我们的脑海里。因此,在过去的岁月长河中,我们总是跟随着冥冥的梦幻,徘徊在村前村后的古樟树下,游走在老屋沉暗的巷子里。就像此时此刻,随着车轮的滚动 我的脑海里也时不时的幻映出故乡安安静静、朴朴实实的影像:那个躺在袁河岸边名叫沙堤的村子,周围满是黑黑的、细细的、软软的、种满棉花和蔬菜的沙地。每当盛夏和仲秋,棉花地里,绿油油的棉花结满了棉桃,自留地里,青色的辣椒一窜一窜,紫色的茄子也果实累累的;还有苦瓜地里,密密麻麻的的青藤延伸着、攀援着,缠绕着,爬满了苦瓜棚,一朵朵小黄花悄悄盛开,一个个苦瓜琳琅满目,小的如蚁虫,如蚯蚓,大的如线瓜,似青玲,一条条的,密密麻麻的排列着,青涩可爱,令人喜悦?我还时常想起一首歌谣:“饮凉茶,苦瓜干,菊花雪梨银花露啊!”这大约是唱苦瓜的好处吧?  许多年前,我们背着行禳,揣着心中的那个梦想,走向远方,却不知道她在哪儿,化作了无形。儿时坚韧的飘泊,最终仍然是空空的骷髅。是的,我们曾经四处漂泊,漂泊得一无所有,飘泊得衣衫褴褛,漂泊得忘记了铁肩道义,忘记了侠肝柔肠,甚至丢掉了铮铮傲骨。可是,不管我们如何漂泊,不管我们如何两手空空,我们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回到故乡。就像我,总是在睡着后不经意间就回到那个叫“沙堤”的地方,回到那些古樟树、古槐树的树荫下,回到那荷塘边,回到那些叫沙洲上、桃树下、朱鲤丘的角落里,尽情嬉戏。这似乎让我疑义,故乡是不是我们的宿命?是不是坚定不移的心灵方向?是不是无可替代的心灵圣地?是不是永远绕不开的灵魂归宿?  跟随着在崇山峻岭间跌宕起伏,百转千回的飘带,我的车终于驶出了苍松翠柏的大山,朝着一个充满绿色的方向奔驰,待车子驱开最后的一道关口,广袤的赣中平原就展现在了眼前。敞开的世界满眼绚丽,我看见了天上飘着的几朵云彩,悠悠的,缓缓的流动着,似乎在注释着曼妙的,舒缓的,从容的淡定。这正是我此刻所寻觅的。我让车子慢下来,慢下来,继续放松这从容淡定的节奏。  我踏上了故乡的土地。  平地五月,芳菲已尽,草木飞长,绿色汇聚,我却找不到故乡过去的沟坎,寻不到故乡昔日的池塘,也觅不见鸥鸟翔集,鱼游浅底的胡泽。儿时的沙洲上,桃树下,朱鲤丘也不是昔日的模样。多年的农田改造,呈现在眼前的是一马平川,是规划整齐的良田沃土,是笔直通畅的灌溉沟渠,是便于机械纵横的机耕道路,是白墙红瓦的美丽村庄。是的,那些留存着我们美好记忆和历史沧桑的古老痕迹,如今都被前进的车轮抹去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种生机勃勃的现代气息,昭示着某种必然的发展规律。那是一种耳目一新的视觉盛宴,也是一种强筋活血的精神振奋,更是一种慢节奏的沧桑巨变。一万年,自然的世界缓慢的演变着,可是,几十年间,这里的变化却翻天覆地。  于是,我想,我们是不能活在记忆里的。记忆里的确有很多美好的东西,但记忆里的美好不能替代今日的华美,将来的绚丽,因此,我们也不要去慨叹故乡的“沦陷”,更不要去为那些衰败或消失的事物而悲伤。万物总是会苍老的,苍老的逝去不必悲伤,也没有理由悲伤。衰败的事物必有兴替。不信你看,眼前的景象丝毫不比往昔的景象逊色,反倒是把老家独有的景象扩展到了极致。那些从未出现过的薄膜蔬菜大棚平地而起,白得炫目,白得耀眼;在那平畴百顷的沙地上,蓬勃生长着的黄瓜,豆角,青豆,辣椒,茄子,蕻菜(空心菜),还有红色的苋菜,一畦畦,一垄垄,整齐的排列着,舒展着,铺张着,汇成连片的绿色锦缎,而那些小小的,矮矮的,嫩嫩的苗啊、秧啊,拥挤着,伸展着,汇聚着,生长着,形成绿中有红的,碧波荡漾的神韵。面对如此的景象,我的心无疑是绿了。  于是,我又想,故乡该衰败的衰败着,该兴替的兴替着。故乡还在那里,总在那里,她碧绿着,碧绿着,为我们情感所寄,内心所依,灵魂所栖居。  晚上,我睡在家兄的屋里,听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听远处呱呱的蛙鸣,犹如聆听世外的天籁。万籁俱寂后,我象婴儿般睡去,直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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