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与我如影随形

浏览 12

在人生的旅途中,不管是遇到顺境还是逆境,不管是漂泊繁忙还是休闲安静,童年往事总会在不经意间袭上心头。就象我,总会在某个时间不自觉的想起弟弟出生的情景。那是一个遥远的清晨,当我在温暖的被窝里睁开朦胧的双眼,就听妈妈高兴地喊道:春,快来看,弟弟耶!于是我蹦起来扑到妈妈的身边,紧紧握着弟弟的小手,感觉弟弟的小手柔柔的,暖暖的,心中无比欢喜。还会想起爸爸从省城出差回来的那个中午,他给我们兄妹带回一些礼物,其中有一双水红色雨靴是给我的。我顾不得爸爸是否还买了别的好东西,赶忙穿起来,走一走,雨靴叽嘎叽嘎的响,我觉的又漂亮又有趣,竟高兴得不顾一切的往外跑。回来时,看见姐姐手里拿着一个漂亮的布娃娃,更好看更好玩,于是争着要看,姐姐不肯,我抢过来就拿布娃娃往姐姐头上砸,不想一砸就坏了,姐姐却双手抱着头,躲开了。看着砸坏的布娃娃,我竟不知如何是好,还哇哇地哭起来。还有一个情景大概就是红卫兵进村的时候,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而近,七八个青年小伙子高举着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走到村口,把它绑在高高的电线杆顶上……  这是留在我童年记忆里的几个早期碎片。我不知道,对于五岁之前的往事,我为什么独独记得这几件事,而且想起时总有一种温馨在心头。但是我坚信,童年往事绝不会是不速之客,它不会平白无故的闯入我的记忆,且如影随形地萦绕于胸。或许,它们那样飘然入怀,大约是有追昔抚今的意思吧。  我就这样被带进了整个的童年记忆里。  启蒙  我家住在袁河岸边一个叫沙堤的村子里,村子坐北朝南,背靠河堤,村前有二口池塘,池中碧波荡漾,鱼儿成群;临近池塘的村东头有一棵几百年的老樟树,树底盘根错节,光滑呈亮;村后也有六七棵几人合抱的古樟树,棵棵高大挺拔,枝繁叶茂,一群群八哥鸟常在树上栖息。在那混沌未开的时期,我的启蒙大概就是在村东那百年老樟下开始的。  夏季,每当夜幕降临,星星满天,老人们,媳妇们,孩子们,都会搬一个矮凳到老樟树下乘凉。有风的时候,我们享受着自然的温柔,没风的日子,大家摇一把蒲扇,懒懒的聊着家常,聊着聊着,有人就会说,家富公,给我们讲段书吧。家富公就清一清嗓子,开始讲鬼啊,妖啊,狐狸啊什么的,讲得最多的是三国和水浒。我最喜欢听三国演义,总是坐在樟树底下光滑的树根上听得入迷,并沉浸在故事里,不舍离去,所以至今还记清楚地得诸葛亮火烧新野,赵子龙单骑救主,张辉喝断霸陵桥等故事。因此,小小年纪,我非常向往读书。  快7岁那年,早晨喝完两碗稀粥,妈妈叫住我说,春,你该读书了,自己到学校报名去。  没有拿钱,没背书包,没有父亲的叮咛,没有母亲牵着手,没让哥哥姐姐作陪伴,我就穿一身补丁加补丁的干净衣服,换了双干净的布鞋,独自来到村里的祠堂里,找老师报名,找所在的教室。我就这样简单的入学了,就这样简单的开始正规的启蒙教育了。我在路上那里领了书,领了作业本,睁大眼睛在祠堂里东瞧瞧,西瞧瞧,犹如探寻着什么密码。怀着喜悦,我期待着开课的那一刻。  记得第一天开学,我和同学们端端正正坐在教室里,既兴奋又好奇的等待着老师的到来。不一会,一个个子高高的,廋廋的,鼻梁也高高的,脸也廋廋的老师走进来,开始给我们上语文课。他是王强干老师。第一堂课教的是“日、月、水、火,山、石、田、土”。令人惊讶的是,他在黑板上写一个“日”字,然后在旁边画一个太阳,再告诉我们这是“日”字;接着在黑板上写一个“月”字,又在旁边画一弯月牙儿,告诉我们这是“月”字,然后就带我们一遍一遍的读……此后,他教什么字就画什么画,教“山”就画山,教“石”就画石,什么桌椅板凳,什么猪牛马羊,什么花草树鸟,画得都如真的一般。这让我们学得非常愉快,也特别有兴致,更让我们对老师充满敬佩。算术老师廖名显也很有本事。他个子有点矮,浓眉大眼,脸廓宽正,又有一副好嗓子,所以兼教我们唱歌。虽然教的是《大海航行靠舵手》之类的歌,但他那浑厚磁性的声音,总是吸引着我们。  我们都新奇而愉快地学习着,没感到有丝毫的压力。今天的孩子,绝对体验不到我们学习中的那种愉悦和轻松。我们的作业量很少,都是在课堂上完成的。老师会在课堂上看我们写字,哪个字笔画、笔顺不对,哪个阿拉伯数字应该合口,都会当场指出来。下课放学后,我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该玩什么玩什么,没人说:不准贪玩,读书去。老师也不会说,学习差,将来考不上大学,找不到好工作。更没听说过,成绩不好的人,将来升不了官,发不了财。作业发回来,我们总会有惊喜,哪个字写得端正秀气,旁边会有一个红墨水画的竖起的小母指,或一朵小红花;如果整页写得整齐端正,后面就画一个大母指或一朵大红花。我们得着这样的鼓励和鞭策,学习和作业就更认真了,各方面的表现也特别自觉和积极。那时候,老师每周会在墙上考评栏里贴红旗,谁得的红旗多,周末老师会亲手制作大红花,放学时发给表现好的同学,同学们就把花举在手里或挂在胸前,怀着愉快的心情,蹦蹦跳跳带回家去。  可是好景不长。突然有一天,我们看见王老师头上戴着高高的纸帽子,手里举着一只巨大的泥巴做的黑手,胸前挂着“现行反革命分子”的牌子,被一群人簇拥着,游街。人们喊着“打倒反革命分子王强干”的口号,逐赶着王老师围着村子转。大人和小孩纷纷从家里出来,迷茫的看着这场景,都觉得老师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成反革命了呢?  没过多少天,王老师走了。再没过多久,廖老师也和王老师一样,也被打成反革命,也走了。我们感到无比的惆怅和惋惜,但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自那以后,我们再也没有感受到读书的快乐。  月光下  今天的孩子,尤其是城里的孩子,是很难赏到纯自然的月光的。他们放学后被关在屋子里,孤单的读书,孤单的作业,孤单的补课,孤单的忙画大人们为他们规划的人生蓝图……晚上所能见到的恐怕都是灯光。  我们儿时读书的境遇却完全不同。尽管那时是文革的初期,阶级斗争正如火如荼,但孩子们还是相对自由的。每天放学之后,我们就回到了自由的天空下,可以去草坪里捉虫子,可以到稻田里抓蝌蚪,可以到水圳里抓小鱼儿,可以到池塘边打弹弓、抛水漂,可以爬树,可以掏鸟窝,可以提着蓝子去野地里挖野菜,可以去放牛……尤其傍晚以后,我们可以沐浴在月光下,尽情的玩耍嘻戏。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