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古历的五月二十一,第一天就那么过去了,我算是没有浪费前些日子的苦。
第一天正式走入了这个人称职场的地方。我恍恍惚惚没头没脑不知所措。
我是跟浩哥混的。浩哥是售楼部的一个主管,也是他与我在默默的街头碰面交谈的,也是他带我来做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的。所以我来了,就是他的尾巴。他一招手我就过去,他一个眼色,我就懂得自己该做什么。
早上太阳还是个红色的圆盘的时候,我就睡不着了。也说七月的日子是用来勤劳的。不一会儿人就会冒汗,一冒汗就坐不住,然后自然就变得与以往更加欢实勤快了。
这天是我真真正正开始做事的日子。早上八点,售楼部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地来了。打了个卡,换了工作服,大家就都开始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位置。也有像我一样穿便装的,浩哥给我说,那几个也是最近刚来的新人,然后我就点了点头。八点十分的时候,大家都早已到齐。
我也笔直笔直地坐在沙发上,然后用手随意的翻着不知道翻了几遍的入职手册,就假装出了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忽然间,我看大家都起了身,然后着急的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东西。接着那十几个身穿黑色工作服的年轻靓女净男们就从不同的小型过道处簇拥过来,边走边把弄着自己的衣角,拉整自己的上衣。然后擦过我的肩,有的用迷惑的眼睛看着我,有的用好奇的眼光审视我,也不过几下的步伐。大家都向沙盘处聚集,沙盘前面就像一个小的大厅,不一会儿就变得越来越小了。
“嗨,小伙儿”他也随着人流来了,他也在拉弄着自己的上衣,感觉好像很不舒服似的。他用眼光像我瞥了瞥,然后又短粗小声有力地叫了我一声。我立马站了起来,看着那些人流早已形成了明确的队伍,我怔了一会儿,然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小跑着站在了他的那一列队的最后方。
接着一个身材匀称,个子健高,一头正规男士短发,身穿白衬衫黑裤子,脚蹬黑皮鞋的小伙子,精神的从方形的队伍中央插着走到队前方,接着队伍中间就一合一拢,像一个朵盛开的百合立马给枯萎了。他走到了第一排的最前方的中央处,然后就双手插腰,用一副极其不满的眼神向方块队伍扫视了几遍。他确实有着资深的领导的气息,我打量着这个年轻人的来头,果真气宇轩昂。最终在一个身穿制服的口中得知他就是正经理。我羡慕了一会儿,然后也在最后一排的那个角落处站的很直,我前面的大姐穿着高跟鞋,身着流行制服,香水的味道像波浪一样一阵一阵的。她挡住了我对于经理的视线,这样我倒是觉得自己自由多了,多少有了几分莫名其妙的安全的感觉。但我依旧站的笔直,像个树干。方块队伍也都如我一样笔直整洁。“好,大家先安静一会儿。这几天咱们的销售量整体还是不错的,尤其甲队表现不错……”经理深沉洪亮的声音像五月的细雨一样滋润着毛躁的空间,给了一片我从未有的感觉。我就一本正经的听着,然后就云里雾里的有些困乏了,背后的指头们也打起了架,一个纠缠一个,时不时的也抠拽下旁边的硕大的盆景油绿的叶子。
透过玻璃门,早晨如血的天变成了橘子的颜色,然后又迅速地亮了,变成了黄色白色的光,如一把把白色的箭一样,射进整个售楼部。钢化玻璃窗外,我能看见路边微微摇曳的椿树,还有枫树的叶子。树下是无数的冬青密密麻麻的绿遮挡着树的根部。外面更加亮了,像燃起了熊熊大火一样的亮像同时点亮了几千盏上千瓦的白炽灯一样亮。透过售楼部沙发的旁边,也就是我的正后方,是冰柜般大小的空调时时的向我吹着白色的雾气,但我的脊背在射进来的强光的抚摸下,隔着衣服,豆大的水珠却像顽皮的孩童滑着滑梯一样从我的脊背迅速地滑下。
“好,大家跟我一起读羊皮卷”我的视线立马被一个新人物给吸引住了,他的旁边是经理,他也是身着黑色制服的方队里前排的一个,至于什么时候站在了队伍的前方我是不晓得的,因为那时我在看外面的树叶。他迅速地翻着拿在手上的书,在我的角度看,书的大小像个鸡蛋,越往前探头这个鸡蛋就越大了,所以我并不知道它的纹路是什么,甚至颜色是什么。新人物翻定了页,然后两手用力的握着,眼睛像带着勾子一样死死地锁在那个“鸡蛋”上。嘴唇就开始颤抖了,声音依旧那样洪亮,但还是不如经理那么浑厚。接着整个方队的上方就是热烘烘的气流上窜。人人都张开了口重复着新人物朗读出的语句,整齐而又熟练的读着。
大概到了快九点的时候,方队就变得摇摇晃晃起来了,经理也在队外站着,不过原先立着的腿也开始慢慢的随着节律抖动起来了。又过了几分,新人物终于归队了,然后经理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又从新审视着,方队又整齐了,个个就像定住了一样。“好,今天就到这儿了……”经理那浑厚的声音像钟一样敲了几下就没了。
天空像在喷火,比之前更亮了。玻璃门里的我仿佛闻见了这晨里第一阵冒泡的柏油路的味。半天的功夫,一切都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浩哥提了一大袋像礼品一样的传单袋向我走来,然后透过吧台递给了我。里面是浓浓的墨的香味与纸的香味。
我提上了它,然后就缓缓地推开售楼部的门,就那样,从这个慢慢忙碌起来的地方走向了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