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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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父亲节,可父亲去世28年了。“父亲节”又一次勾起我那久远的记忆。

  父亲去世那年我23岁。23岁,还是一个懵懂的年龄,对于父亲的过世,当时的我似乎没有什么过度的悲伤。人说“长病无孝子”,我却是不知道怎样尽孝。现在回想起来,父亲生前的一些情景却记忆犹新。父亲患的是支气管哮喘,在病情严重时,出现全身水肿,呼吸困难。那时的医疗水平较低,没有什么好的药物,再加上家里穷,根本没钱给父亲看病,只能靠自己注射一些消肿的药物,缓解水肿,再就是食用一些听说的偏方,或吃一点普通的平喘的药。在病情危重时,几乎没怎么用药,因为,普通的药已经不管用了。一天到晚听到的是父亲痛苦的呻吟与喘息。那种病是不能卧床的,躺着会更憋气。即使是在临危的时候,父亲也只能是站着,手支撑在床边,或是倚靠一把椅子……那时的我,只知道父亲难受,心里郁闷,但不能切身体会到父亲遭受的痛苦。一次,父亲把我叫到他的床前,跟我说:“房子的后墙经常沾雨,土砖不长久,后来有钱了,要把它换成红砖……”还告诫我,村子里的一些人要怎么相处,一些人要怎么的对待之类的人际交往……听到这些,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这也是我在他病重后的第一次流泪。我知道这是他的临终嘱咐。看着我流泪,父亲安慰我:“别哭!莫难过……”跟我谈话后约一个月的夜里,父亲悄无声息地走了。

  父亲的一生,是艰辛的。记得他和我说过,他成家立业以来过了八年的“好日子”——放牛。那时还是集体,小队上的干部看他身体不好,就让他放牛。春末夏秋季节,一群牛赶上屋后的大山,人就没事了。所以,放牛相对是“优差”。我记得父亲放牛回家总能挑着一捆上好的柴火,那是他在放牛的时候掰扯的干树枝或一些灌木丫。

  在我的记忆中,家里平时的全部积蓄也就十几、二十块钱。父亲比较会算计着过日子,如果这点“家当”用完了,他就会想办法补上,保障流水不断。到我上高中那年,十块钱的学费让父亲为难了,于是他决定把一乘解放前留下来的农具——耖,卖给集体。一个晚上,我和他摸黑在大队出纳家拿到了卖耖的十块钱。

  还记得一次高中放学回家。晚上,我们父子俩躺在一起,我说着一些学校的见闻:学校里的有些同学真有钱,经常买麻花吃,还有些人买了好多学习资料、草稿纸……父亲没有做声,我抬眼看时,他的眼睛有些湿润,我看出了父亲的心酸,于是没有往下说。他知道,我除了交了五分钱的柴火,是没有剩下一分钱的。

  现在每每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总觉得对于父亲亏欠的太多。我想,要是我当时懂事点,让父亲享受好一点的治疗,而不是顺其自然,那父亲所受的痛苦会少点;要是我当时懂事点,多陪父亲说说话,也许他会好受点……随着年岁的递增,这种“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感受日深。

  前几年的一次去上班的路上,我被一阵很沉重的“嗯哼——嗯哼”声吸引,多么熟悉的喘息声!我循声看去,一位老人担着一担箩筐,吃力地走着,再细看老人的面相,居然和过世父亲那么相像!我连忙接过老人的箩筐,说:“老人家,我帮你挑一肩吧。”老人很感激。我也很欣慰,似乎补偿了一回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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